第二十二章 庙会将近
石榴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挪了半寸，沈清辞蹲在廊下，数着地上的光斑玩。银铃在腕间晃呀晃，把阳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像她藏在枕头底下的碎银子。
“清辞，过来试试新衣裳。” 苏婉卿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沈清辞蹦蹦跳跳地跑进去，就见床上铺着件水红色的小袄，领口绣着圈珍珠，袖口的海棠花用金线勾了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好看吗？” 苏婉卿拿起小袄往她身上比，“这是特意给你做的庙会新衣裳，配你腕间的银铃正好。”
沈清辞歪着头看，突然指着袖口：“娘，这里的花花和二哥荷包上的一样！” 她记得二哥把青瓷碎片放进荷包时，她瞥见过一眼，荷包上绣着朵一模一样的海棠。
“你这小机灵鬼。” 苏婉卿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你二哥的荷包也是我绣的，等他好了，就让他穿着新做的月白袍子，陪你去庙会。”
提到二哥，沈清辞的小眉头皱了皱：“二哥今天还咳吗？”
“好多了，” 苏婉卿拿起梳子给她梳头，“早上还喝了满满一碗粥，说想去书房翻几本书呢。”
沈清辞的眼睛亮起来：“那他能陪我去看糖画吗？我想让师傅画只兔子，和谢哥哥送我的布偶一样。”
“当然能。” 苏婉卿把她的头发梳成两个圆圆的发髻，每个髻上都簪了朵小小的绒布海棠花，“到时候让你二哥给你买麦芽糖，能拉好长好长的丝。”
正说着，三郎掀着帘子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竹蜻蜓：“妹妹你看！我做的新玩意儿，庙会的时候能在天上飞！”
竹蜻蜓的翅膀是用红绸做的，上面还沾着些金粉，转起来时像只扑棱蛾子。沈清辞伸手就要抢，却被三郎举得高高的。
“想要啊？” 三郎得意地晃了晃，“那你得答应我，庙会的时候，让谢哥哥给我买个面人，要张飞的！”
“我才不要！” 沈清辞噘着嘴，转身往书房跑，“我让二哥给我买！二哥最疼我了！”
书房里，沈清珩正坐在窗边翻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月白锦袍上，镀上层柔和的金边。他手里拿着本《江南风物志》，指尖在 “海棠” 那页轻轻摩挲着。
“二哥！” 沈清辞扑到他膝头，小手扒着书页，“你看娘给我做的新衣裳，好看吗？”
沈清珩放下书，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温柔得像水：“好看，我们清辞穿什么都好看。” 他伸手摸了摸她发间的绒布花，“这花花真精神，比后院的石榴花还艳。”
“那你要快点好起来，” 沈清辞拉着他的手晃呀晃，“陪我去庙会，我想吃麦芽糖，还要看吹糖人。”
“好，” 沈清珩笑着点头，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木刻，“给你，这是我昨天在书房刻的。”
木刻是只小小的兔子，耳朵长长的，正啃着根胡萝卜，模样憨态可掬。沈清辞接过来，发现兔子的眼睛是用青瓷碎片的边角料做的，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这是用碎片做的吗？” 她举着木刻问，银铃叮铃作响。
“是呀，” 沈清珩的眼神软下来，“这样它就成了真正的秘密武器，能帮我们清辞赶走所有坏东西。”
沈清辞把木刻紧紧攥在手里，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二哥，我知道个秘密。”
“什么秘密？” 沈清珩配合地低下头。
“谢哥哥说，庙会的老槐树上会系满红绳，” 沈清辞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把愿望写在红绳上，就能实现。我要写‘希望二哥再也不咳嗽’，还要写‘我们一起去江南看花花’。”
沈清珩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把沈清辞搂进怀里，声音有些发哑：“我们清辞真是个好孩子。” 他能感觉到怀中小小的身子在轻轻发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二哥，你是不是还疼？” 沈清辞仰起头，小手摸着他的胸口，“娘说你这里不舒服。”
“不疼了，” 沈清珩笑着摇头，指了指窗外，“你看，今天的太阳多好，等去了庙会，晒晒太阳就全好了。”
窗外的石榴树在风中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沈清辞看着，突然想起谢哥哥说过的话，好人都会平平安安的，就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一样。
“二哥，” 她把木刻兔子放进他手里，“这个给你，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沈清珩握紧木刻，指尖传来青瓷碎片的凉意，心里却暖融融的。他知道，这枚小小的木刻，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傍晚时分，谢景行提着个食盒来了。食盒里装着些精致的点心，有海棠酥，有绿豆糕，还有些做成兔子形状的小馒头。
“这是特意给二公子买的，” 谢景行把点心摆在桌上，“听说他好多了，这些都是养身子的。”
沈清珩笑着道谢，拿起块海棠酥递到沈清辞嘴边：“快尝尝，谢哥哥特意给你买的。”
沈清辞张嘴咬了一大口，甜香混着酥皮的碎屑在嘴里化开。她看着谢景行，又看看二哥，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像嘴里的海棠酥一样，甜丝丝的，一点都不苦。
“谢哥哥，” 她含着点心，说话含含糊糊的，“庙会那天，你能给我和二哥拍张画吗？就像画本子里那样，能把人画在纸上。”
谢景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到时候我请最好的画师，把我们清辞和二公子画得漂漂亮亮的。”
沈清珩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拿起块绿豆糕，慢慢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他知道，等过了庙会，他就带着清辞去江南，去看真正的海棠花，去兑现他的承诺。
夜色渐渐浓了，廊下的灯笼被点亮，橘黄色的光晕在地上铺开。沈清辞靠在母亲怀里，手里攥着那只木刻兔子，听着二哥和谢哥哥说话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锣声 —— 那是庙会开始前的试锣声。
她闭上眼睛，心里悄悄数着：还有两天。
两天后，她就要穿着新衣裳，戴着绒布花，和二哥、谢哥哥一起去庙会。她要让糖画师傅画只最大的兔子，要让二哥给她买最长的麦芽糖，还要把写满愿望的红绳，系在最高的槐树枝上。
窗外的风轻轻吹着，带着石榴花的清香，像支温柔的摇篮曲，哄着小小的沈清辞，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梦里，她看到江南的海棠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像天上的云霞，二哥站在花海中朝她笑，手里还拿着那只木刻兔子，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