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工地上猛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王总仗义!”
“跟着王总干,值了!”
“干活!等探完了,咱们甩开膀子干!”
士气不仅没有因为事故和停工而低落,反而被这实实在在的关怀和担当点燃了。
老杨的眼圈也红了,用力地点着头:“王总……啥也不说了!我老杨这条命,以后就卖给飞越了!”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夕悦打来的。
我心头一紧,这个时候打来……
“喂?夕悦?”
“越哥哥!”夕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一丝哭腔。
“周敏……周敏找到网吧来了!她……她爸不行了!医院下了最后通牒,说必须立刻手术,否则……否则就……她跪在地上求我,哭得快晕过去了!她说……她说她妈把之前借给她们救急的钱,偷偷拿走了一大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手术费差十万!她实在走投无路了!”
周敏父亲肝恶性肿瘤晚期……十万……她妈偷钱……
张启明在边境活动……
Li ming在首尔的酒局……
孙大拿那张阴沉的脸……
还有眼前这片刚刚经历塌方、亟待重振的工地……
无数条线索和危机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我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和沉重的压力。
冰冷的汗水混着泥浆,从我的额角滑下,滴落在脚下这片刚刚吞噬过生命、又孕育着希望的冻土上。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浑浊的空气,那空气里混杂着柴油的刺鼻、泥土的腥咸、汗水的酸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初春万物萌动的微腥气息。
“告诉她……”我的声音透过手机,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冷酷。
“钱,我给她。让她现在就写借条,按最高利息,条款写清楚。再拿纸笔,把她知道的、关于周琦和张启明所有还没交代的、尤其是涉及‘上面’那些人的事情,一件不落,全写下来。写完了,签字按手印。你亲自看着她写,一个字都不能少。”
“王越……”夕悦的声音带着犹豫和一丝不忍。
“夕悦!”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这不是慈善,这是交易。她想要她爸的命,就得拿出足够份量的东西来换。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让她写。”
挂断电话,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但我知道,在那厚重的云层之上,必然有光。
就像脚下这片被冻土和废墟覆盖的土地,终将被钢筋水泥的森林所取代。
“怎么了?”林飞看我脸色不对,问道。
“周敏她爸,快不行了,差十万手术费。她妈把钱偷走了一大半。”我言简意赅。
“我让夕悦看着她写‘投名状’了。”
林飞愣了一下,随即啐了一口:“操!那老娘们儿真他妈不是东西!周敏也是可怜……不过,十万,现在账上……”
“深科技不能动。”我立刻说。
“网吧的流水要维持连锁扩张的启动资金,工地这边刚复工,处处要用钱。这十万……”我目光扫过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灾难却依旧充满生机的工地,一个念头闪过。
“从我个人预留的那笔‘特别机动金’里出。”
那笔钱,是我预留用来应对周琦残余势力反扑或者像孙大拿这种“小鬼”的,数额不大不小,正好二十万。
动用了,就意味着我们短期内应对突发危机的缓冲能力大大降低。
林飞显然也知道那笔钱的重要性,眉头紧锁:“你确定?万一……”
“没有万一。”我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刀。
“周敏现在是我们钉进周琦、张启明,甚至他们背后那些‘保护伞’缝隙里的一颗钉子!
她的情报价值,远不止十万!
何况,她爸要是真没了,她妈那种人,指不定会为了钱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反而会成为张启明利用的把柄!救她爸,稳住周敏,就是稳住我们后方!
这钱,必须花,花得值!”
林飞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沉默了几秒,最终重重地点了下头:“行!听你的!妈的,这钱花得……真他妈窝火,算上上次,咱们可给她拿了二十五万了,但又不得不花!”
窝火吗?确实。
但重生这一世,我早已明白,真正的战场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在泥泞中前行,有时需要最干净的钱,去交换最肮脏的情报;有时需要看似冷酷的交易,去守护心底那一点点尚未熄灭的温热。
“走吧!”我转身,朝着那两台暂时沉寂下来的蒸汽锅炉走去,靴子踩在泥泞里,发出坚定而沉重的声响。
“督促探测队加快进度!这片冻土,这片废墟,下面埋着麻烦,也埋着我们的未来。把它挖开,清理干净,万丈高楼,就从这里起!”
林飞跟在我身后,也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劲头:“对!挖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下面还能埋着啥‘惊喜’!”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台重新启动的混凝土搅拌机,在工人倒入第一批砂石水泥后,突然发出一阵不正常的、沉闷而刺耳的“哐当……哐当……”的异响,像是内部的搅拌叶片撞到了什么坚硬的异物。
所有人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搅拌机的异响并非沉闷的嗡鸣,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高频的金属刮擦声,像是生锈的锯条在反复切割钢板,瞬间压过了工地的喧嚣。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台庞大的JS750搅拌机。
它的搅拌筒在剧烈的抖动,如同一个发狂的巨兽试图挣脱束缚,黄色的外壳在惨白的工地照明灯下显得狰狞。
“关电闸!快!”我的吼声撕裂了短暂的死寂。
离配电箱最近的小李子像被鞭子抽了似的扑过去。
晚了!
“嘎嘣——!!!”
一声令人心悸的爆裂声从搅拌机的传动部位炸开。
紧接着,碎裂的金属部件如同被引爆的弹片,裹挟着黑乎乎的机油和滚烫的蒸汽,狂暴地向四周喷射!
几颗滚烫变形的钢珠带着凄厉的哨音,狠狠砸进旁边刚挖开的湿润泥坑里,溅起一片污浊。
浓重的烟雾和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搅拌机像被抽掉了筋骨,搅拌筒歪斜着,发出最后几声无力的“哐当”闷响,彻底瘫死。
“操!怎么回事?!”林飞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工人,冲到还在冒烟的机器旁,脸黑得像锅底。
他身上的皮夹克沾满了飞溅的油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