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星遥睡熟了,梦笙坐在客厅打坐,香燃到一半,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里,她好像看见赵姐站在一片雾里,雾里飘着个模糊的数字,瞅了半天,才看清是\"53\"。紧接着,雾变成了黑沉沉的水,一下就把赵姐淹了进去——梦笙猛地睁开眼,后背的汗把睡衣都浸湿了。
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梦。年幼时母亲曾给她说过,她这\"感应\"分两种,浅的是心绪,深的是预兆,梦里见了数字,十有八九是关口。
第二天下班后魏梦笙没直接回家,而是习惯性拐进了玉皇观的石阶路。暮色把道观的飞檐染成深褐色,老道士正坐在银杏树下搓捻念珠,念珠是用山桃核做的,被摩挲得发亮。
\"师父。\"魏梦笙在石凳上坐下,槐花香跟着她飘进院子。
老道士睁眼时,眼白上的红血丝像蛛网:\"你印堂发暗,三日内必有忧事。\"
\"是关于朋友的。\"魏梦笙从帆布包里掏出给老道带的绿豆糕,\"我领导赵姐年前就满五十三了,我看她气色不好,有点担心。\"
老道士捏起一块绿豆糕,糕点上的纹路在他枯瘦的手指间碎成粉末:\"五十三,坎儿年。\"他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命里带劫的,躲不过。\"
魏梦笙的心沉了沉。她想起梦里自己去岷山瑶池边遇见的母亲。母亲穿着青色长衫,站在雾气缭绕的池边,告诉她:\"修行之人,能见常人所不见,但不可说,更不可改。\"当时她只当是劝慰,此刻却字字如针。
\"若真是躲不过......\"魏梦笙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睁睁看着?\"
老道士把最后一粒念珠捻过指尖:\"你去观尘阁问问吧。山隐居士或许能给你个解。\"他起身时,道袍扫过地面的落叶,\"只是记住,解也是劫,改也是劫。\"
翌日城西的老巷深处,门楣上的匾额被雨水浸得发黑。魏梦笙推开木门时,铜环相撞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山隐居士正坐在窗边煮茶,紫砂壶里冒出的热气在他银白的胡须上凝成水珠。
\"来了。\"居士头也没抬,把一杯碧螺春推到他面前,\"尝尝今年的新茶。\"
魏梦笙呷了口茶,舌尖的清苦漫开来:\"居士,我想求个签。\"
居士从竹篓里抽出一个签桶,递给她:\"自己摇。\"
竹签在竹筒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魏梦笙闭眼默念时,窗外的雨忽然下了起来,打在青瓦上噼啪作响。一支竹签跳出筒外,落在铺着宣纸的桌上。
\"第四十三签。\"居士拿起竹签,眯眼细看,\"中签。\"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扭之瓜难入口,逆天而行必招忧。\"
魏梦笙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居士放下毛笔,茶烟在他眼前袅袅升起:\"去年你照顾林婉秀,是积德。但德与劫,本就互为表里。\"他指了指墙上的太极图,\"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你懂这个理。\"
\"可赵姐她......\"魏梦笙嘴唇动了动,\"她帮过我太多。我刚离婚那阵,女儿住院,是她替我带班;林婉秀走不动路,是她吆喝同事们轮流来我家帮忙......\"
居士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茶的清苦:\"你可知'天机'二字为何意?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要补她的不足,就得损你的有余。\"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看看这个。\"
书页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干预天命者,轻则损身,重则损命。\"魏梦笙的手指触到纸面,像被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