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内,阿哲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顾队,查到了。郑教授的儿子,郑小磊,今天下午被‘黑隼’的人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走了!现在人在哪里,完全不知道!c3区那边我们的人只打听到,郑教授也被带走了!”
“陆冰这个王八蛋!绑票都干出来了!”石磊气得一拳砸在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
“他们是在警告我们,也是在逼郑教授就范。”苏蔓的声音冰冷,“第七研究所……看来陆冰也盯上了那块肥肉,而且动作比我们更快。”
小酒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郑教授会不会有危险?那个小磊……”
陈薇忧心忡忡:“郑教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他儿子腿伤未愈……”
夏昭坐在椅子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没有了之前的跳脱。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异变的右手,冰蓝与紫金的纹路在皮肤下缓缓流淌,仿佛有生命一般。他忽然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顾凛,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顾队,虫巢任务,我去。”
顾凛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脸上:“理由。”
“我的‘万物之声’,是探索地下虫巢最有效的侦察手段。”夏昭平静地陈述,“狭窄、黑暗、充满未知通道的环境,声音比视觉更可靠。我能提前感知虫群位置、数量、甚至它们的‘交流’频率,避开大规模伏击,精准定位母巢。小酒的速度快,但声音探测有盲区。只有我能做到无死角预警。”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的冰,在那种潮湿封闭的环境,能制造有利地形,冻结关键通道。”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完全符合战术需求。据点内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更清楚他此刻的身体状况。
顾凛沉默地看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夏昭的眼神里没有了惯常的嬉笑,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下面是汹涌的暗流。那里面,有对任务的执着,有对郑教授父子处境的担忧,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一种证明自己价值的渴望,一种不愿再成为“累赘”的倔强。
“不行。”顾凛的声音斩钉截铁,“你精神力未复,强行使用异能,风险太大。阿哲的探测器和小酒的速度足以应对侦察。”
“阿哲的探测器会被虫群的生物磁场干扰!小酒再快,在那种迷宫一样的地方,也可能一头撞进虫堆!”夏昭猛地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但我更清楚我的能力!我能做到!我必须去!顾凛!”他第一次在据点里直呼顾凛的名字,“这不是任性!这是最优解!你想拿1200分,你想去研究所拿那1500分,你想把陆冰那张臭脸踩在地上……就不能瞻前顾后!”
“坐下。”顾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据点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夏昭的灵魂都剖开,“你的命,比1200分重要。”
夏昭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顾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持——坚持保护他,哪怕代价是暂时放弃唾手可得的积分优势。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不甘、委屈和某种酸涩的情绪猛地冲上夏昭的喉咙。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坐回椅子,低下头,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那只异变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蓝的纹路微微发亮。
据点里一片死寂。只有阿哲敲击键盘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夏昭闷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强撑的平静:“……我知道了。我……听命令。”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顾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顾队,给我点事做吧。后勤?警戒?总不能真让我干躺着吧?”
顾凛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样子,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他移开目光,声音依旧冷硬:“阿哲,给夏昭开放‘地铁虫巢’所有已知结构数据和虫群活动声波频率记录,让他做战术推演沙盘。其他人,按原计划准备。”
“是!”阿哲立刻应道。
“是。”夏昭低声应道,重新低下头,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着圈。顾凛那句“你的命,比1200分重要”,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他讨厌这种被当成易碎品保护的感觉,却又无法否认心底深处那一丝隐秘的、被珍视的暖意。
矛盾,如同冰与火的种子,在他体内悄然生根。
废弃的地铁三号线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大口。锈蚀的闸机扭曲变形,破碎的广告牌上,昔日明星的笑容被污秽覆盖,显得狰狞可怖。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霉味、土腥气和某种甜腻腐败生物气息的恶臭,从深邃的通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令人作呕。
顾凛小队全副武装,站在入口处。石磊的“撼地”拳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苏蔓的“鹰眸”弩弦紧绷;周不忘的“熔炉核心”战斧斜背身后,斧刃的紫芒被刻意收敛;小酒的“瞬影”腕刃藏在袖中,蓄势待发;陈薇的医疗包和吴桐的草药包都固定在便于取用的位置。
阿哲则背着一个改装过的信号增强背包,手里拿着终端,屏幕上显示着不断滚动的探测数据,眉头紧锁。
“生物磁场干扰强烈,热源信号混乱重叠……无法精确定位母巢,只能大致判断在下方约500米深度。通道结构复杂,主线路有多处坍塌,只能走维修通道或通风井。”阿哲快速汇报,“声波探测显示,下方有大量密集移动信号……数量……非常多!”
“顾队,强光手电在这种环境效果有限,而且会惊动虫群。”苏蔓检查了一下绑在弩身上的战术射灯,“我建议使用冷光源。”
顾凛点头,看向夏昭:“沙盘推演结果?”
夏昭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专注。
他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电子绘图板,上面是他根据阿哲的数据和自己推演绘制的虫巢通道草图。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感和脑海中残留的刺痛,【万物之声】被动开启,努力过滤掉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捕捉着下方通道深处传来的、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和尖锐的摩擦声。
“主通道A3段完全坍塌,无法通行。维修通道b7入口被大量粘稠分泌物堵塞,强行破开会引发强烈震动,可能惊动母巢。最优路径是……通风井d4。”
夏昭指着绘图板上一处标记,“d4井道相对干燥,结构稳固,直通下方一个废弃的变电室。从变电室侧门出去,是相对开阔的旧月台区域。根据声波反馈,那个区域活动的虫群密度较低,可能是通往更深层虫巢的‘缓冲区’或者……狩猎场。”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能‘听’到,下方深处……有一个非常巨大的、缓慢搏动的声音源,伴随着一种……低频的、如同指挥棒般的嗡鸣。应该就是母巢。它的位置,大概在月台下方更深层的隧道交汇处。”
他的分析清晰、准确,完全基于声音信息,弥补了电子设备被干扰的缺陷。
顾凛深深看了他一眼:“按夏昭路线,通风井d4。石磊开路,苏蔓、不忘居中策应,小酒前出三十米侦察,实时反馈。阿哲、吴桐、陈薇居中。夏昭,跟紧我,保持感知。行动。”
“是!”
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入那黑暗的巨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腥气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所有人。强光手电被关闭,只依赖头盔上的微光夜视仪和战术射灯的冷光模式。光线所及之处,是布满灰尘和粘稠不明液体的墙壁,扭曲的金属支架,以及随处可见的、被啃噬得只剩骨架的人类或动物残骸。
顺着夏昭指引的路线,队伍在迷宫般的废弃通道中快速穿行。小酒的身影在前方如同鬼魅般闪烁,每一次停顿,都通过加密频道传来简短的信息:“安全。”
“左岔路有微弱动静,绕行。”
“前方通道有坍塌风险,加固通过。”
石磊用岩石化的身体和“撼地”拳套,小心地清理着障碍,避免发出过大噪音。苏蔓和周不忘一左一右,警惕地扫描着两侧幽深的岔路和头顶的通风管道。每一次从黑暗的角落传来细微的“窸窣”声,都让人的神经瞬间绷紧。
越往下深入,空气越发污浊粘稠,墙壁上覆盖的暗紫色菌斑也越发厚实,散发出幽幽的磷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却更添诡异。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亿万只虫足在摩擦着岩石和金属。
“前方……就是d4通风井入口。”小酒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凝重,“入口……被一层很厚的、像蛛网一样的紫色粘液封住了,还在蠕动……”
队伍在距离入口十几米处停下。微光下,只见通风井那锈蚀的铁栅栏门,被一层厚厚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搏动的暗紫色生物膜完全覆盖。膜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不断有粘稠的液体渗出,散发着浓郁的源质菌腥气。
“是虫巢的‘警戒膜’。”阿哲低声道,“强行破坏会立刻惊动整个巢穴的守卫。”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夏昭。
夏昭闭上眼睛,全力运转【万物之声】。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那层厚厚的生物膜,捕捉着内部空气流动的细微差异、粘液流淌的频率、以及更深层……某种维持着这层膜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节点。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透支的头痛如同钝刀在切割,但他咬牙坚持着。
“找到了……”他声音有些虚弱,指着生物膜上几个不起眼的、仿佛凝结块的点,“能量节点……一共五个。同时破坏,可以瞬间瓦解这层膜,动静最小。位置是……左上,右上,左下,右下,正中心……”
苏蔓立刻端起“鹰眸”,冰冷的眼神透过瞄准镜锁定了左上和右上的节点。周不忘握紧了战斧,紫芒在斧刃上流转,锁定了左下和右下。顾凛没有说话,但他身侧悬浮的飞刃,已经无声地对准了正中心那个节点。
“三、二、一!”夏昭低喝倒数。
“咻!咻!”苏蔓的弩箭无声离弦!
“嗤!嗤!”周不忘的战斧紫芒一闪!
几乎同时,顾凛的飞刃如同瞬移般没入中心节点!
五个被精准命中的节点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塌陷、枯萎!覆盖整个通风井入口的厚实生物膜发出一阵无声的剧烈抽搐,随即如同融化的蜡烛般迅速瓦解、滴落,露出了后面黑黝黝的井道。
“走!”顾凛低喝。
队伍迅速穿过入口,进入垂直向下的通风井。井壁湿滑冰冷,布满了粘液和苔藓。依靠绳索和攀爬装置,众人快速下降。
当双脚终于踏上变电室冰冷的水泥地面时,一股更加浓烈、几乎化为实质的腥臭和压迫感扑面而来!变电室的大门敞开着,门外,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废弃地铁月台。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身经百战的队员,也感到了瞬间的窒息和毛骨悚然!
月台早已不复原貌。地面、墙壁、甚至残破的列车车厢外壳,完全被一层厚厚的、如同活体组织般的暗紫色肉膜覆盖。肉膜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脉络,里面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幽幽磷光的紫色液体。
无数拳头大小、形态狰狞的甲虫形态蚀骨兽——“工兵虫”,密密麻麻地覆盖在肉膜上,如同给这巨大的“活体地毯”披上了一层不断蠕动的黑色鳞甲!它们锋利的颚足啃噬着肉膜,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分泌出更多粘液。
在月台中央,矗立着几个由骸骨、金属残骸和紫色肉膜堆砌而成的、如同巨大卵巢般的“孵化囊”。囊壁半透明,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着尚未完全成型的、更加巨大的虫形阴影,随着囊体的搏动而微微起伏!
而在月台尽头,通往更深层隧道的巨大拱洞处,景象更加骇人!拱洞的岩壁被强行扩张,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某种生物器官开口般的“巢穴入口”。
入口边缘是不断蠕动收缩的暗紫色肉质环,内壁覆盖着密集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尖锐骨刺!一股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紫色雾气,如同呼吸般从那幽深的入口处喷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