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赤火堡,指挥室内。
炭盆驱不散塞外的寒意,却将墙上的巨幅地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陈烬、秦狼、卫恒、孟瑶围桌而坐,气氛肃杀。
陈烬将那份来自匈奴内线的密报轻轻推至桌中。
“都看看吧。匈奴贵族的宴席,快变成分赃火并的场子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秦狼率先拿起,粗粗浏览,虬髯下的嘴角咧开一个凶狠的笑容:“狗咬狗,一嘴毛!正好,省得老子一个个去找他们算账!”
卫恒看得更为仔细,眉头微蹙:“左贤王刘豹主战之意甚坚,且试图以强硬姿态压制内部异议。此人乃心腹大患。”
孟瑶的关注点则不同:“兰氏等部已有厌战求稳之意……这是难得的缝隙。”
陈烬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地图上那片代表匈奴活动区域的广阔疆域。
“刘豹想打,我们便打。但不能被他拖入全面战争的泥潭,更不能让所有匈奴部落都同仇敌忾,铁板一块地对付我们。”
他手指重重点在代表刘豹核心势力范围的几个点上:“我们的拳头,要只打在最跳、最恶、最顽固的豺狼身上!比如这位左贤王,还有他麾下那几个双手沾满汉民鲜血的铁杆部落。”
“军事上,”陈烬看向秦狼和卫恒,语气斩钉截铁,“狼哥,卫恒,你二人集中所有机动精锐,组建一支快速打击力量。目标:刘豹及其死党部落。战术: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利用所有情报,精准找到他们的越冬营地、草场、牲畜牧群!”
他的眼中寒光凛冽:“给我狠狠地打!焚其草料,毁其营帐,击溃其青壮战力!不要贪图缴获,不要留恋战场,一击即走,让他们这个冬天无处栖身,无粮过冬!我要最大限度削弱刘豹集团的战争潜力,打得他肉痛,打得他再也狂吠不起来!”
“是!”秦狼兴奋地低吼一声,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早就想剁了那狼崽子的爪子!”卫恒则沉稳点头,已然在心中计算兵力配置和行军路线。
“但是,”陈烬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极为严肃,“纪律!必须强调最严格的纪律!我们是去惩罚豺狼,不是去屠杀牛羊!凡主动放下武器者,不杀;不持武器对抗的老弱妇孺,不伤;普通牧民的牲畜财产,不抢!谁敢违令,军法从事!”
他看向孟瑶:“瑶姐,你的任务同样重要。第一,立刻组织宣传队,将我们的行动目标、‘只打豺狼,不伤牧民’的口号,用匈奴牧民能听懂的方式,尽可能传播出去。重点告诉那些被刘豹裹挟、或被其欺压的中小部落:赤火之怒,只针对刘豹等少数罪魁祸首,与普通牧民无关。”
“第二,准备好医药、少量粮食,在我们军事行动过后,选择时机,对那些受战火波及、确实困顿的无辜牧民进行有限度的人道救助。这件事要做得巧妙,既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善意与区别对待,又不能资敌。”
孟瑶郑重点头:“明白。攻心为上,瓦解其根基。”
“我们要让匈奴人看清楚,”陈烬总结道,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跟着刘豹走,只有死路一条,冻死饿死在冬天的荒野里!而放下武器,不与赤火为敌,哪怕日子艰难,至少还能活下去!我们要打的,不只是军事仗,更是一场政治仗,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战略既定,整个北赤火堡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秦狼和卫恒从各营抽调最悍勇、最耐苦战的士兵,配给最好的战马和装备,进行紧急编组和战术演练。
侦察兵像猎鹰一样被撒出去,进一步核实情报。
孟瑶则召集了所有能说胡语、了解匈奴风俗的战士和归附牧民,紧急培训,编写简单易懂的传单和口号。
深冬的第一场大雪落下时,这支代号“打狼队”的精锐骑兵,如同隐藏在雪原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堡垒,向着阴山以北,刘豹王庭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马蹄践踏着积雪,带着冰冷的杀意,也带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理念——“只打豺狼,不伤牧民”。
这场寒冬中的精准打击,不仅将考验赤火军的战斗力,更将检验陈烬这套分化瓦解、争取多数策略的有效性。北疆的风,因此而变得更加凛冽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