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幽州,燥热中酝酿着不安。
在靠近边境的平城县,一场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事情的起因微不足道——一个鲜卑商贩强买了王记布庄的三匹细麻布,只扔下不到一半的铜钱。
王家大郎追出门理论,反被那商贩及其随从当街殴打。
闻讯赶来的县尉非但不拘捕行凶者,反倒以“扰乱市集,挑衅胡商”为由,要将王家大郎锁拿回衙。
这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狗官!你们还是不是汉家官吏!”人群中,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
“凭什么胡人打人不犯法!”
“我们的田地被占,赋税加倍,就为了养这些祖宗吗?”
石块和烂菜叶瞬间飞向县尉和那几个鲜卑商贩。
骚乱像野火般蔓延,愤怒的民众冲击了县衙,砸毁了门口为“归义署”设立的牌匾,并围攻了城内一处鲜卑商人聚集的货栈。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至许都。
曹操正在与程昱、贾诩商议军务,闻报后,脸上不见丝毫意外,只有一片冰寒的肃杀。
“果然按捺不住了。”他冷哼一声,眼中没有丝毫对子民的怜悯,只有对挑战权威的凛冽杀意,“传令幽州都督夏侯尚,调‘虎豹骑’一部,即刻前往平城。凡参与骚乱者,首恶立斩,余者皆捕为奴,家产充公。再有敢非议朝政、聚众闹事者,以此为例,夷三族!”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就在平城乱起的第二天下午,地面开始震动。
数百名黑衣黑甲的“虎豹骑”精锐,如同死亡的乌云,席卷入城。
他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冰冷的刀锋和精准的屠戮。
带头冲击县衙的几名汉子被当场砍下头颅,悬挂在城楼示众;参与打砸的数百民众被铁链锁拿,在皮鞭的驱赶下踏上通往矿场的不归路;就连只是在一旁呐喊助威的百姓,也被抓走大半,城内一时间十室九空,哭声震天。
与此同时,几名在许都散播“宁做赤火鬼”言论的士子,也被校事府从家中拖出,血染菜市口。
曹操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向所有人展示了什么是权力的碾压。
在绝对的军事力量和严密的特务统治下,沸腾的民怨被强行压回了地底。
街道上恢复了秩序,至少是表面的秩序。
人们不敢再公开议论,只是眼神交汇时,那压抑的愤怒与恐惧交织成了更深的裂痕。
消息传到北疆,秦狼愤愤不平:“曹操这厮,就会对自己人狠!”
陈烬却看得更深:“他这是在向我们,也向天下人展示力量的差距。他用屠刀告诉所有人,在他的统治下,反抗是徒劳的。这是一种威慑。”
“那我们……”孟瑶面露忧色。
“我们?”陈烬走到赤火碑前,抚摸着上面“赤火不灭”的字样,“我们走的是一条更难的路。我们不能靠屠刀让百姓闭嘴,而是要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同和追随。曹操可以暂时压制矛盾,但矛盾不会消失,只会越积越深。而我们,需要时间,需要让我们的力量,成长到足以打破他这种武力威慑的那一天。”
他回望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片被血腥镇压后死寂的土地。
“记住今天的平城。那不仅仅是一场骚乱,更是一个信号。它告诉我们,曹操的统治并非铁板一块。当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大时,这些被压抑的怒火,将会成为埋葬他的燎原星火。”
北赤火堡内,众人沉默,心中却都燃起了一股更加坚定的信念。
他们深知,与曹操的战争,不仅是战场上的厮杀,更是道路与道路的竞争。
而时间,将会证明哪一种力量,才能真正赢得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