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岛上的怨气日复一日地累积,如同不断加压的锅炉。通过药灵之契与强化后的神识,林凡能清晰地“看”到,那杆噬魂幡的虚影日渐凝实,幡面上扭曲痛苦的面孔越来越多,散发出的阴邪诅咒之力让周遭海域的鱼虾都绝了迹。而清虚的气息,也频繁地出现在那岛上,显然是在亲自操持这恶毒仪式。
时机正在逼近。
这一夜,月黑风高,浓厚的乌云遮蔽了星月,海面上波涛渐起,正是阴气最盛之时。林凡通过神识感知到,玉鼎据点方向,一股强大的能量(很可能是玄明道人)似乎被某事暂时牵绊,而黑礁岛上的阵法波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就是今晚!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万魂噬神咒的发动时刻!
林凡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他悄无声息地潜出听竹轩,玄仙级的《归墟敛息术》让他如同彻底融入了夜色与海风之中,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淡影,直扑黑礁岛。
他没有从正面接近,而是绕到岛屿背面的悬崖之下,凭借对水元的精妙掌控,如同一条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冰冷的海水,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上攀爬。悬崖上方,正是那隐匿阵法的边缘薄弱处。
与此同时,他通过秘密渠道,向赵铁柱发出了最后的行动信号。
黑礁岛中心,祭坛之上。
清虚披头散发,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因狂热和透支而显得狰狞扭曲。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祭坛中央那杆已近乎完全凝实的噬魂幡。幡面漆黑如墨,上面无数生魂在疯狂嘶嚎、挣扎,却无法逃脱,浓郁的怨气与诅咒之力几乎化为实质。
祭坛四周,摆放着七七四十九盏幽绿的魂灯,灯火摇曳,映照着他疯狂的脸庞。
“快了……就快了……”清虚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刺耳,“林凡!你这蝼蚁!待咒术一成,任你有通天手段,也必魂飞魄散!哈哈哈!”
他双手掐动复杂而邪异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正是万魂噬神咒的最终咒文!每念出一个音节,他自身的精血和魂力便剥离一丝,注入噬魂幡中,而噬魂幡的光芒便炽盛一分,与之对应的,是他脸色苍白一分,气息也紊乱一分。
咒术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噬魂幡剧烈震颤,幡面上的生魂面孔融合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充满无尽怨毒的鬼脸,锁定了遥远金鳌岛方向林凡的气息!只待咒文完成,这诅咒之力便会跨越空间,直取林凡神魂!
就在清虚念出最后一段咒文,即将完成仪式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精纯壬水本源与净化之力的碧蓝色水箭,如同九天之上坠落的寒星,毫无征兆地从悬崖方向激射而出,目标并非清虚,而是直指那杆剧烈震颤的噬魂幡!
水箭速度快得超出了清虚的反应极限!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此刻出现,更没想到攻击的目标是噬魂幡而非他本人!
“不!!!”清虚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吼,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噗嗤!
碧蓝水箭精准地射中了噬魂幡的幡杆与幡面连接处——那是整个咒术能量流转最核心、也最脆弱的节点!
壬水之精,乃先天本源,至阴至寒,却又蕴含无限生机,正是这等怨魂邪祟的天然克星!
水箭击中之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嗤嗤”声!浓郁的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瞬间剧烈消融!幡面上那巨大的怨毒鬼脸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瞬间变得模糊!
整个祭坛的阵法运行戛然而止!四十九盏魂灯齐齐爆碎!
咒术反噬!
“哇——!”
清虚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其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他周身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急剧衰落,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死寂,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噬魂幡是他心神祭炼之物,此刻被破,等于直接重创了他的神魂本源!更可怕的是,万魂噬神咒的反噬之力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入他体内,疯狂侵蚀着他的经脉、脏腑、乃至真灵!
“啊——!”他发出非人的惨嚎,在地上痛苦翻滚,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鬼脸,正是那些被他炼化的生魂在反噬其主!
而此刻,林凡的身影才如同鬼魅般,从悬崖边缓缓浮现。他面色冷峻,看着在反噬中痛苦挣扎的清虚,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清虚,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万魂噬身的滋味,如何?”
清虚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林凡,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怨毒:“是……是你!林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惜,你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林凡声音冰冷,抬手间,一道更加凝练的癸水灵露化作寒芒,就要彻底了结这个祸害。
然而,就在此时,天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竖子敢尔!”
一道磅礴无比、蕴含着恐怖锐金之气的金色巨掌,如同山岳般从天而降,直拍林凡!威压之盛,令整个黑礁岛都为之震颤!是玄明道人!他终究还是赶来了!
金仙中期含怒一击,绝非刚刚突破玄仙的林凡能够硬接!
但林凡似乎早有预料,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攻击,他非但没有硬抗,反而身形急退,同时捏碎了手中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符!
咻!
玉符炸开,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开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虚影——正是截教执法殿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数道强横的气息,以及一声威严的怒喝:
“玄明!住手!”
雷炎长老带着数名执法殿高手,以及赵铁柱、洪晁等人,及时赶到!他们显然早已埋伏在附近,就等着这一刻!
原来,赵铁柱接到林凡信号后,立刻将确凿的证据(林凡记录的影像、生魂残留物等)面呈雷炎长老。雷炎长老见状,深知事态严重,立刻调集人手,暗中跟随林凡,就是要人赃并获!
玄明道人的金色巨掌在距离林凡头顶不足三尺处,被雷炎长老挥出的一道雷霆光幕死死挡住!能量碰撞的余波将整个黑礁岛削低了三尺!
“玄明!你纵徒行此伤天害理之事,炼制如此恶毒咒器,该当何罪!”雷炎长老须发皆张,怒视着玄明道人,声音如同惊雷。
玄明道人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已被咒术反噬得不成人形的清虚,又看了看雷炎长老及其身后的执法殿高手,脸色铁青,知道大势已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凡不仅破了他的咒术,竟然还引来了执法殿!
他眼神闪烁,瞬间做出了决断,竟不再管清虚,冷哼一声:“此乃清虚个人所为,与本座无关!雷炎,你休要血口喷人!”说罢,竟是要转身遁走!
“想走?留下吧!”雷炎长老岂能让他逃脱,立刻带人围了上去。
而此刻,地上奄奄一息的清虚,看着弃他而去的师尊,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被无尽的怨毒和疯狂取代。他猛地燃烧起最后残存的本源和那些反噬的生魂怨力,身体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
“一起死吧!!!”他发出绝望的咆哮,就要自爆元神,拉所有人陪葬!
林凡瞳孔一缩,玄仙自爆,威力非同小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温和却无比磅礴的水蓝色光幕,如同母亲的怀抱般,瞬间将清虚笼罩。光幕中,蕴含着壬水之精最本源的净化与安抚之力。
那狂暴的自爆能量,在这至柔至善的水光中,竟如同被抚平的波涛般,迅速平息、消散。清虚膨胀的身体如同漏气般干瘪下去,眼中最后的疯狂化为茫然,随即神魂彻底湮灭,只留下一具焦黑的尸身。
林凡转头,只见远处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当初在坊市赠他符箓的那位神秘摊主!老者对他微微颔首,随即身影便如同泡影般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出现。
雷炎长老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但眼下首要任务是擒拿玄明道人。
一场大战,在黑礁岛上空爆发。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清虚的尸体,又望向那神秘老者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
清虚伏诛,大敌已去。但这场风波,显然还远未结束。玄明道人的逃脱(或被擒),玉鼎一脉的反应,以及那位神秘老者再次出手相助的深意……都预示着,更加复杂的局面,还在后面。
不过,经此一役,他在金鳌岛外围,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接下来,是时候该谋划,如何在这封神大劫将至的漩涡中,为自己和身边的人,争取更多的生机了。
他深吸一口带着海腥与焦糊味的空气,转身,向着金鳌岛的方向踏浪而去。身后的厮杀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