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是我们害了你……”
苏步摇痛哭流涕,眼睁睁地看着郝不凡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看着雪莲在黑衣人手中瑟瑟发抖,心中像被万千钢针穿刺,痛得无法呼吸。
她想起白日里郝不凡挥剑的决绝,想起他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泪混合着血水滚落,“我们不该跟着你……我们不该拖累你……”
郝不凡艰难地转过头,对苏步摇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师母……不怪你……能护着你……我心甘情愿……”
话音未落,金凤的剑猛地刺入了郝不凡的心脏。
“不——!”
苏步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车厢里,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篝火还在噼啪作响,偶尔有火星溅起,映得车帘上的花纹忽明忽暗。
雪莲和灵心睡得正深沉,猛地被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
灵心反应最快,几乎是瞬间坐起身,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短刀,虽然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消退的睡意,却已透着万分警惕。
雪莲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借着从车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苏步摇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关切地问道:“苏前辈!您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步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心中一阵愧疚。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起伏的胸口,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没……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吓到你们了。”
说着,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指尖冰凉,梦里郝不凡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还在眼前盘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得她喘不过气。
“真的没事吗?”灵心还是不放心,凑近了些,借着微光打量着她,“您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真的没事,”苏步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灵心的手,“就是梦太真实了,一时没缓过来。你们快接着睡吧,这一路累坏了,天亮还要赶路呢。”
雪莲也看出苏步摇眼底的疲惫与惊魂未定,却没有再多问,只是温柔地说道:“那您也好好歇歇,别多想了,梦都是反的,咱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既是安慰惊魂未定的苏步摇,也是在安慰惶恐不安的自己。
“嗯,我知道。”
苏步摇点点头,心中因雪莲的话泛起一丝暖意。
灵心见苏步摇坚持说没事,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把身边的薄毯往苏步摇那边推了推:“那您盖好毯子,别着凉了。”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去,只是闭上眼睛后,翻了两下,才渐渐有了均匀的呼吸——显然刚才的惊吓让她一时难以彻底安睡。
雪莲也轻轻躺回原处,手下意识地护着高高隆起的小腹,侧耳听了好一会儿苏步摇的动静,直到确认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步摇却再无睡意,她睁着眼睛望着车顶,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梦中的画面:郝不凡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金凤那把刺进他心脏的剑,还有他最后那句“能护着你,我心甘情愿”。
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忍不住发抖。
苏步摇轻吁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噩梦。
可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郝不凡绝望的眼神,金凤玉凤恶毒的话语,还有那刺目的鲜血,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累赘……”
苏步摇喃喃自语,声音发颤,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白日里,强压下去的愧疚感,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是啊,她和雪莲都怀着身孕,武功本就不及郝不凡,遇上危险时,不仅帮不上忙,还要让他分心保护,可不就是累赘吗?
若真有那么一天,郝不凡因为她们而陷入绝境……
苏步摇不敢再想下去,她猛地掀开车帘,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师母?”郝不凡听到动静,立刻回头,见苏步摇脸色惨白,眼眶通红,连忙迎上来,“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步摇看着郝不凡,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肩膀,看着他眼中真切的关切,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哭起来:“不凡……我梦到……梦到你被他们抓了……都怪我们……都怪我们拖累你……”
她那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委屈,带着无尽的恐惧与自责。
郝不凡心头一紧,轻轻拍着苏步摇香软的后背,柔声安慰:“别怕,师母,只是噩梦而已,不是真的。”
“可万一……万一变成真的呢?”苏步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郝不凡,“我和雪莲都是累赘,若不是我们,你早就安全了……”
“胡说什么?”郝不凡捧起师母梨花带雨的脸蛋儿,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眼神坚定而认真,“你们从来都不是累赘,师母,雪莲,还有你们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想拼尽全力守护的人。若是连你们都护不住,我郝不凡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温柔:“噩梦都是反的,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见到巧儿师姐,一定会找到安稳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好好过日子。”
苏步摇看着爱徒眼中的真诚,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恐惧渐渐被暖意驱散。
她知道郝不凡从不说谎,可梦里的痛太真实,让她依旧忍不住颤抖。
“可是……”
“没有可是,”郝不凡打断苏步摇,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有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别胡思乱想了,好吗?”
篝火的暖意透过衣衫传来。
郝不凡的怀抱坚实而温暖。
苏步摇渐渐平静下来,身子深深埋在爱徒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低声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傻瓜,我们之间说什么对不起,”郝不凡笑了笑,低头在师母发顶轻轻按了一下,“回去睡吧,天快亮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苏步摇在郝不凡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带着哭腔嘟囔:“我不回去,外面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