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你还记得街角那家“剪遇”理发店吗?
就是玻璃门上总贴着“今日推荐蜜糖棕”的那家。
上月,我坐在等候区翻杂志时,忽然听见发型师小艾的声音亮起来:
“刘先生也等剪发?刚好,这位小姐姐想染头发,你们要不要看看新款的榛果褐?”
我抬头时,你正站在等候区门口,浅灰色的外套还沾着点外面的风,看到我时眼里跳了一下亮,像落了颗星星。
小艾举着色板在我们中间晃,榛果褐的色块,在暖光灯下泛着温柔的光。
你忽然笑了,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块颜色:
“她染肯定好看。”
空气里飘着染膏的甜香,吹风机的嗡鸣像远处的潮声,我攥着杂志的指尖却突然发烫。
亲爱的,你知道吗?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8年前,也是在这里,我们第一次并肩坐在这排蓝色沙发上。
那天,我预约了下午三点的修剪,推门时你正低头看手机,侧脸的线条被阳光描得很清。
小艾说你也是三点的预约,笑着把我们往等候区引:
“真巧,两位都是我的老顾客。”
我偷偷看你放在膝盖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握着手机的姿势很稳,像你画设计图时握笔的样子。
后来你总在我预约的时间“刚好”出现。
有时我刚坐下,玻璃门的风铃就叮当地响,你带着一身阳光走进来;
有时我正翻到杂志某页,你会突然说“这篇报道我看过”,指腹划过的地方,刚好是我想标记的句子。
小艾打趣说“你们俩比情侣还默契”,我假装翻杂志,耳尖却烫得能煎鸡蛋,偷偷看你,发现你正望着窗外,嘴角弯着浅浅的弧。
上月,你说“她染肯定好看”时,小艾立刻凑过来:“符小姐试试?刘先生眼光准得很,上次他说隔壁李姐染奶茶灰显年轻,李姐现在见人就夸。”
你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
是我喜欢的那种,没有薄荷脑的冲劲,只有淡淡的凉。
“含着吧,染头发久,嘴里会发苦。”
你把糖放在我手心,指尖擦过我的指腹,像羽毛轻轻扫过。
染膏涂在发间时,我透过镜子看你。
你坐在斜后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建筑杂志,却总在小艾给我卷锡纸时抬头,目光落在镜中的我脸上,像在确认什么。
我突然想起你第一次“刚好”和我同天来剪发,我剪了齐肩短发,你盯着我的新发型看了半天,憋出句“比长头发精神”,转身却跟小艾说“下次她来之前,给我留个靠窗的位置”。
头发染到一半时,外面下起了雨。
雨点敲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像打翻了的淡墨。
你忽然起身走到窗边,对着雨帘说了句:
“秋天的雨,染头发最舒服。”
我顺着你的目光看去,楼下车顶的积水里,倒映着理发店的灯牌,暖黄的光在水里轻轻晃,像一块融化的太妃糖。
“为什么总跟我约同一时间?”
我对着镜子里的你说,声音被染膏的气味泡得有点软。
你愣了下,转身时手里多了一杯刚买的热奶茶,吸管戳进去的瞬间,甜香漫了出来。
“因为,”你把奶茶递给我,眼里的笑像被雨洗过的天空,“只有这个时间来,才能看到你剪完头发,眼睛亮晶晶说‘好看吗’的样子。”
吹风机的热风拂过发梢时,榛果褐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小艾举着镜子绕到我身后:“小姐姐快看看,是不是和刘先生说的一样?”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看镜外的你。
突然发现你的衬衫袖口,沾了点榛果褐的染膏——是刚才你帮我扶眼镜时,不经意蹭到的。
你似乎没察觉,只是望着我笑,眼里的光比发梢的颜色还亮。
亲爱的,那一刻我突然懂了,所谓喜欢,或许就是把“巧合”过成“日常”的勇气。
是你记得我怕染膏的味道,总备着薄荷糖;
是你知道我喜欢靠窗的位置,提前跟小艾打好招呼;
是你明明可以预约更方便的时间,却甘愿在每个周四的下午,带着一身阳光或雨水,走进这家飘着染膏甜香的店,只为说一句“好巧”。
离开时雨还没停,你撑着伞走在我左边,肩膀微微倾向我这边。
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在我们脚边织成小小的水帘。
你的袖口沾着的榛果褐,在昏暗的光里,像一颗藏起来的星星。
我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你,“你衬衫上的染膏,洗不掉了。”
你低头看了看,笑了:“洗不掉才好。”
你抬手拂过我的发梢,指尖带着雨水的凉和染膏的甜,
“这样我就知道,哪束光、哪场雨、哪种发色,曾落在你的发间,也落在我的心上。”
玻璃门的风铃在身后叮当地响,我忽然想起小艾说过,好的发色要经得起时光的打磨,就像好的感情,要在无数个“刚好”里,慢慢酿成彼此独有的颜色。
亲爱的,你看,我们的故事多像这头榛果褐的头发,开始于一次偶然的等位,却在往后的日子里,被小心地呵护、温柔地滋养,终于在某个雨天,泛出了最动人的光泽。
以后,还要一起染很多次头发呀,下次试试焦糖橙好不好?
我想看看,在暖黄的灯光下,你说“她染肯定好看”时,眼里会不会盛着整个秋天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