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雅的公寓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黄韵文打完那一巴掌后,母女二人一个瘫坐在地无声流泪,一个倚着沙发背心痛喘息,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黄韵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站起身,虽然眼眶依旧红肿,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走到魏雅面前,声音沙哑却坚定:
“起来。”
魏雅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和清晰的掌印。
“跟我走。”黄韵文伸手去拉她,“现在就去医院,向你堂姐赔不是,道歉。”
“不!”魏雅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缩回手,拼命摇头,脸上写满了抗拒和恐惧,“我不去!妈,我不去!我没有脸面对她……我做不到……”
她只要一想到要面对周雨那双清澈、可能带着失望或者怜悯的眼睛,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比周志远的威压和陈宇飞的胁迫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由不得你!”黄韵文语气严厉,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苦,“你做下这种丑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没有脸?!现在知道没脸了?晚了!你必须去!亲自去给你堂姐磕头认错!发誓以后再也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家人!”
“妈!求你了!别逼我!”魏雅崩溃地抱住头,蜷缩成一团,“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招惹她了!我离她远远的!但我真的不能去见她……我会死的……”
看着她这副样子,黄韵文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她知道女儿此刻承受着巨大的羞耻和压力,但有些错,不是躲起来就能当作没发生的。
“你不去是吧?”黄韵文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好,你不去,我去。我这个当妈的,替你向小雨赔罪!”
说完,她不再看魏雅,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寓。门被“砰”地一声关上,留下魏雅一个人在空荡的房间里,被无尽的悔恨和羞耻吞噬。
医院VIp病房里,周雨的脚踝打着固定的绷带,靠在床头。林浩文坐在床边,细心地削着一个苹果。张晓云在一旁整理着带来的鲜花和补品。
敲门声轻轻响起。
“请进。”周雨应道。
门被推开,黄韵文提着果篮和补品,脸色憔悴,眼眶泛红地走了进来。
“小婶?”周雨有些意外,连忙想要坐直身体。
“小雨,你别动,好好靠着。”黄韵文急忙上前两步,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触及周雨脚上的绷带时,眼圈又红了。
“小婶,您怎么来了?快坐。”张晓云连忙搬来椅子。
黄韵文却没有坐,她看着周雨,嘴唇哆嗦了几下,突然对着周雨,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雨!小婶对不起你!”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深深的愧疚。
周雨和林浩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小婶!您别这样!快起来!”周雨急忙伸手虚扶,林浩文也立刻站了起来。
张晓云赶紧上前扶住黄韵文:“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黄韵文直起身,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大嫂,小雨,浩文……我是代魏雅来向你们道歉的。那个孽障……她没脸来见你们……”
她断断续续,将魏雅如何因嫉妒心生恶念,如何联系陈宇飞,如何怂恿他去骚扰周雨,乃至事后发生的种种不堪……除了酒店里最肮脏的那部分她难以启齿略过外,其他的,她都含着泪,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周雨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恍然,最后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她其实隐约猜到了一些,但没想到真相如此不堪,更没想到魏雅会偏执到这种地步。
林浩文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场风波的根源,更没想到魏雅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他看向周雨,眼中满是心疼和歉意。
黄韵文抹着眼泪,继续说道:“小雨,小婶没有教育好她,是我的错。
小婶,她要是早告诉我,她喜欢浩文……这世上和浩文学识长相差不多的好男人多的是,何必钻这个牛角尖?就说浩文他们林家,他那个堂哥,我听说是搞科研的,年纪轻轻就在国外顶尖实验室,成就比浩文还耀眼呢!要是小雅早点说,我豁出这张脸,介绍他们认识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黄韵文泪眼婆娑地看着周雨,“那个孽障,她也知道错了,怕得不行。她已经同意……让我给她办手续,送到国外去上学,以后再也不在你跟前晃悠,惹你心烦了……”
她握住周雨的手,近乎哀求地说:“小雨,这次害你受伤,小婶心里跟刀割一样。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以后……以后还当她是妹妹,行吗?”
周雨看着小婶如此卑微哀求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反握住黄韵文的手,语气温和而真诚:“小婶,您别这么说。这件事……过去了。魏雅是我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她去国外散散心,冷静一下也好。您也别太责怪她了,毕竟……感情的事,有时候确实容易让人迷失。”
张晓云也在一旁劝慰:“是啊,韵文,快别哭了。老周家和老魏家,往上数都是一家人,血脉连着筋呢。到了小雨和小雅这一辈,就她们两个女孩子,这份姐妹亲情,是割舍不断的。孩子们一时糊涂走了弯路,我们做长辈的,拉她一把,教她走回正路就是了。”
林浩文也适时开口,语气沉稳:“黄阿姨,您放心。这件事我和小雨都不会放在心上。希望魏雅妹妹在国外能调整好心态,找到真正属于她的方向和幸福。”
听着周雨一家宽容温和的话语,黄韵文更是羞愧难当,泪如雨下。她知道,这是周家给了魏雅,也是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宽容和台阶。
这场风波,表面上似乎因为周雨一家的宽宏大量而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道深深的裂痕,已经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魏雅的选择,不仅伤害了周雨,更将她的母亲置于如此尴尬痛苦的境地,也让她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可能是一生,都无法真正坦然面对这些家人。
亲情或许无法割舍,但信任与亲密,却已大打折扣。魏雅的远走,并非解脱,而是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洗刷不掉的耻辱,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