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珠江新城某五星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里,气氛与周家临时公寓的沉稳决然截然不同,充斥着一种压抑的、即将爆发的冲突感。
王建军(李明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戾气。他刚刚向儿子王皓轩宣布了以他名字成立“皓轩集团”,并将与周家启航集团展开“五年之约”的决定。
王皓轩穿着一身骚包的亮片睡衣,头发凌乱,原本睡眼惺忪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抗拒和难以置信。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爸!你疯了吗?!”王皓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皓轩集团?用我的名字?去跟周家的启航集团斗?你……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了两圈:“我哪有什么经商的经验呀?我连公司财务报表都看不懂!从小到大,我除了会花钱,还会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而且在国内,咱们早就没什么根基了!人脉、资源、渠道,哪一样比得上他周志远深耕了几十年的启航?这样做,咱们可真就是输定了!板上钉钉的输!”
王建军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儿子。“所以呢?”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就因为会输,就不做了?就因为没经验,就一辈子当个只会伸手要钱的废物?”
“我不是废物!”王皓轩像是被刺痛了,脸红脖子粗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那你证明给我看!”王建军猛地提高音量,一步踏前,强大的气场让王皓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你没有退路了!你必须一步一步地做,一步一步地学!爸爸会教你,会给你铺路,会帮你把前期的障碍都扫清!但路,终究要你自己走!”
他盯着儿子闪烁不定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即便咱们输了,这五年,只要你认真学了,努力做了,你也成长起来了!这比你输掉十个公司都值钱!”
“成长?我不要这样的成长!”王皓轩几乎是在哀嚎,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抗拒,“五年!你把我放在火上烤五年!爸,你太残忍了!你知道外面那些人会怎么看我吗?他们会把我当猴耍!我会成为整个广州,不,是整个华南商圈的笑柄!”
“残忍?”王建军嗤笑一声,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苍凉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皓轩,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不残忍?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你想一辈子活在我的羽翼下,当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王建军的儿子,没这个命!”
他走到王皓轩面前,几乎与他鼻尖相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告诉我,你一点思绪都没有?国内所有的行情以及做什么,你心里都没底?这用得着你来操心吗?!”
王建军指着窗外,声音沉浑有力:“在前面,当然是我!是你老子我!会为你把路铺垫好!初期的资金、项目、关键的人脉,我都会给你打通!你只要学会,如何将公司管理好!如何与客户沟通!如何建立更好的人脉网络!如何培养你的经济头脑!这,便是你做的头等大事!其他的,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看着儿子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痛苦万分的模样,王建军的怒火夹杂着失望,再次升腾。他拿出手机,快速调出几张照片,几乎是戳到王皓轩眼前。
“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对手,周志远的儿子!”屏幕上,是周健躺在病床上虚弱却依旧难掩俊朗的照片,以及周蓓在英国时被媒体抓拍到的、眼神锐利、沉稳干练的身影。
“一个,周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需要长期静养!可他出事前,已经能独当一面!另一个,周家二少爷周蓓,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可在英国,单枪匹马就能把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王天宇送进监狱,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那份胆识、那份谋略,比你强百倍!千倍!”
王建军的声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你还不努力?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跟我喊苦喊累,说什么残忍?!如果这叫残忍,那这个世界对你老子我,就是地狱!”
王皓轩被父亲连珠炮似的训斥和对比砸懵了,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周蓓那张年轻却透着超越年龄沉稳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巨大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语在父亲列举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颓然地跌坐回沙发上,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埋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不再说话,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抗拒。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助理何志强拿着一份文件,神色平静地走了进来。他似乎对房间内凝重的气氛早已习以为常。
“老板。”何志强恭敬地开口,声音打破了父子间的僵持。
王建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过身,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什么事?”
何志强将文件递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周志远那边,行动很快。他们的新公司已经正式注册成立,名为‘健念国际集团’,注册地在成都。”
“健念国际……”王建军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冰冷,有嘲讽,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属于父亲的特殊情绪。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啊,很好。用我女儿的名字……周志远,你这手感情牌,打得可真是……妙啊。”
他几乎能想象到周志远做出这个决定时,脸上那副沉稳又带着些许算计的表情。用他王建军女儿的名字,来对抗他王建军儿子的名字,这其中的讽刺与较量,已然超出了纯粹的商业范畴。
何志强继续汇报:“另外,周志远的助理阿力正式联系我们,提出了接回刘大勇的请求。他们希望我们能提供刘大勇在新西兰的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
王建军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杯。
“给他们。”王建军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把刘大勇在新西兰奥克兰的地址和那个养老院的联系方式,都交给阿力。让他们自己去接。”
何志强微微躬身:“是,老板。我这就去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板,是否需要我们的人……?”
“不必。”王建军打断他,语气笃定,“一个早就没了牙的老虎,留着也没什么用。既然周志远想要,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又何妨?正好,也让他看看我王建军的‘诚意’。”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这场游戏,总要双方都觉得‘公平’,才玩得下去,不是吗?”
何志强不再多言,点头应是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套房。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父子二人。王建军看着依旧将头埋在膝盖里的儿子,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无奈取代。他走到王皓轩面前,将手中的酒杯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见了吗?”王建军的声音低沉下来,少了几分刚才的凌厉,多了几分沉重,“周志远的‘健念国际’已经成立了,就在成都。他用的是你姐姐的名字。而我们,‘皓轩集团’,用的是你的名字。”
王皓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这场仗,已经不由你我说了算了。”王建军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沙哑,“你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周家的大少奶奶,过得很好。而你和你姐姐。指的是东南亚的女人。因为不努力。将来只能过人下人的生活。父亲能陪你一辈子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王皓轩内心最柔软、也最混乱的地方。
王建军看着儿子微微颤动的肩膀,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许,但依旧不容置疑:“皓轩,站起来。你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自怜自艾里。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下午开始,我会让何助理给你安排一系列课程,从最基础的财务、管理,到市场分析、商业谈判……你必须给我学进去!我会亲自监督你的进度!”
王皓轩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里那纯粹的抗拒和恐慌,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被迫接受的痛苦。他知道,父亲这次是铁了心,他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火烤五年……”王皓轩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绝望,“爸,我希望……五年后,我不会被你烤糊了。”
王建军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但他硬起心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力道很重:“糊不糊,看你自己的造化。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连站在火上的勇气都没有,那你连被烤的资格都没有!”
窗外,广州的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乌云,隐隐有雷声滚过,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套房里,王建军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眼神幽暗。
风暴,已然降临。而他,正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向这风暴的最前沿。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那渺茫的、让儿子脱胎换骨的希望,这条路,他都只能走下去,没有回头路。而远在成都悄然成立的“健念国际”,就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引发的涟漪,正悄然扩散,终将波及到每一个身处漩涡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