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自己分局的李刚,立刻对着他的办公室主任,喊道:“让站前所的刘安,马上滚到我办公室来!”
不到半个小时,刘安小跑着到了分局,一见李刚那张阴沉得能滴水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李刚一见刘安进门,猛地一拍桌子:
“刘安,你他妈想不想干了!老子今天被曹局指着鼻子骂!你说说你们到底有多少把柄被督察队抓到了,月月不带重样的!”
“曹局说了,下个月督察通报要是还有火车站,就让老子滚蛋,老子走之前,一定先把你撸了!”
刘建国被骂得抬不起头,心里也是十分的憋屈,等李刚的咆哮暂歇,才苦着脸开口:
“李局,您消消火……火车站那地方,您也知道,就是个烂泥塘!范橦那个活阎王,月月来蹲点,专挑刺儿!兄弟们是真尽力了……”
“尽力?尽力还被抓那么多小辫子?”李刚瞪着眼。
“真不是兄弟们不干活!咱们那几十个人,平均下来一个人要管几千人,哪管得的过来啊?”
李刚直接骂道:“放屁!你糊弄鬼呢?抓不抓的到人另说,人家去报案为什么不给你人家报?那些扎针的、问路的、搞敲诈的为什么转眼就给放了?督察报告上的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刘安更加无奈了,苦着脸道:
“李局啊,您也知道……盘在火车站那几股势力,背后哪条线不硬?咱们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就说去年年底,咱们查的严了,那帮混蛋知道是上面督察的原因,差点要去堵范橦的车!还是我豁出老脸去压下来的,真要闹出点事,伤了那个姓范的,您想想,他背后那位祁阎王,能善罢甘休?”
李刚悚然一惊,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妈的!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这个主意?活腻歪了也别拉着老子垫背!”
他猛地站起身,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你跟他们透个风!就说我说的,这段时间,把招子放亮点,都他妈给我夹紧尾巴!”
“再有不开眼的,老子就拿他们开刀,谁的面子都不给!妈的,老子乌纱帽都快保不住了,还管得了他们。”
“是是是!”刘建国连连点头,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但看着李刚那张铁青的脸,他只能把苦水咽下去。
“我回去就安排,狠狠整治一批!不过李局,再这么压下去,我真怕……”
李刚烦躁地挥手打断他:“怕个屁!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
羊城郊外的一处野河边。
祁同伟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身旁放了一个崭新的摩托车头盔,手里握着一根钓竿,目光落在水面上随波晃动的浮漂。
重生回来,这竟是头一回碰鱼竿,上次在京城李拥军朋友的庄园里,他光顾着和丁杰他们谈事情,倒是没有碰竿子。
此刻竟然能感觉一种久违的平静感。
对面也有几个钓友,戴着草帽,身影有些模糊。
不一会,一个穿着普通蓝色衬衫,国字脸、皮肤黝黑的汉子,拎着半旧的渔具包,悄无声息地在祁同伟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利索,布竿、打窝,一气呵成。
摆弄好鱼竿,他眼睛盯着水面,嘴里却飘出一句闲谈出来:“今天天气不错啊,你看这太阳多好。”
祁同伟眼皮都没抬,平静的说道:“是啊,估计马上要下雨了。”
那人闻言,侧过脸,爽朗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劳烦祁厅长亲自跑一趟。”
“没什么,倒是很久没钓鱼了,放松一下也好。不过,一般卧底接头,不都选天台吗?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怎么,现在流行在河滩钓鱼了?”
那汉子明显一愣,困惑的问道:“为什么要选天台啊?”
祁同伟扯开嘴角,总不能告诉他这是自己重生的恶趣味,他干笑了一声,说道:
“哈哈,没什么,天台更见光嘛!你就是石勇?”
汉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沉默了几秒,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我现在叫大圈豹。”
石勇。
正是曹东那条线上,几乎被遗忘在港岛黑暗深处的卧底。
祁同伟已翻阅过他尘封的档案,又让虎子详细打探了他这些年在港九地下世界的作为,确认这枚深埋的钉子尚未锈蚀,才决定亲自来见见他。
“从今天开始,你的事情由我负责。说说吧,你的具体情况。从头开始。”
石勇目光沉沉地望向河水,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八七年,我刚从部队转业,林部长……那时候还是林厅长,亲自点的将,让我卧底一个犯罪团伙,两年后这个团伙被一网打尽。”
“因为这个团伙和香港的和记有关系,之后林部长就顺势让我去香港,打进和记内部,摸清和记的内部脉络,顺便打探一些其他消息。”
“后来,林厅长高升去了部里,这条线,就交到了曹厅长手里。一直是他单线联系我。”
祁同伟微微颔首,原来是林部长亲自布下的暗桩,难怪档案的源头有点模糊:
“八七年,那到现在......快八年了!”
“七年零八个月了!”石勇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林部长高生的时候,我就申请回去!曹厅长只说……快了!可这一快,就快了快五年!厅长,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不知道……组织上对我,有什么新的安排?”
祁同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90年粤港联合破获的码头爆炸案,91年破获的跨境特大运毒案,92年公海抢劫货轮案……这几次漂亮的大案,你都出了大力气吧?”
石勇猛地抬头,难道说自己的功劳终于被记录在案了吗?
他看向祁同伟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您……您怎么知道?是曹厅长告诉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