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被点穿了小心思,丝毫不慌,反而哈哈一笑:“老哥,您看您说的!我这不是为了避嫌嘛!”
“我都常务副了,业务上照样能指导他们,何必还死死攥着这些具体职务不放?省得有人说我祁同伟贪权,吃相难看不是?”
吴天可没那么容易被他忽悠过去:“你这个常务副厅长,能和别人一样吗?如果冯远过来兼任着其他省里的重要职务,厅里日常工作主要靠你扛起来,那你卸掉一些还说得过去。”
“可现在冯远没有其他兼职,他能把主要精力放在厅里,你身上的压力本来就会减轻不少,远没到忙不过来的地步。你就别想着偷懒了!”
“羊城市局的工作,你还的继续兼着!羊城是省会,是粤省的龙头,治安稳定至关重要。”
“过去这一年,你好不容易才把局面彻底扭转过来,成果来之不易,必须由你亲自再巩固一段时间,确保不出任何岔子!这是大局的需要。”
祁同伟见吴天态度坚决,知道恐怕难以推脱,便退而求其次,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既然这样……您看这样行不行?羊城市局这边,我保留党委书记的职务,确保对大局和方向的把控。把局长的职务,交给洪涛同志。”
“毕竟,我作为省厅主要领导之一,下一步兼任羊城副市长或者羊城政法委书记的可能性不大,别因为我占着这个位置,反而挡住了洪涛同志进步的路子。”
吴天听完,没有立刻回答,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陷入了认真的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确实,洪涛也是自己人,他调过来也只是平调。你这个想法,有一定的道理。”
“这样吧,你让我再仔细考虑一下,也和黄书记汇报下。人事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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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祁同伟在省厅自己的办公室,眉头紧锁着,手中翻阅着最新一期的《镜鉴周刊》。
杂志封面文章赫然是齐昭远的新作——《论法治的真义与边界》
标题起得冠冕堂皇,但通篇读下来,还是质疑内地警方处理张强案的审讯程序不符合法律,暗示其合法性存疑。
通篇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对粤省警方进行抹黑,字里行间全部是脱离实际空谈,一股子后世法律公知的味道。
不过这小子现在学聪明了,只是站在所谓西方普世法制精神的高地上,进行一些浅层次含沙射影,而且通篇强调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对整个系统发难。
祁同伟冷哼一声,随手将杂志扔在桌上,脸上满是不屑。
跟这种人讲道理,纯粹是白费口舌。
他不是不懂,而是故意装不懂。
就像后世所说,你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棒子敲醒!不过现在时机显然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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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省公安系统高层调整的消息,很快通过正式文件公布。
吴天同志不再担任省公安厅厅长职务。
原特区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党组书记冯远同志,调任省公安厅厅长、党委书记,并兼任省政法委副书记。
祁同伟同志任省公安厅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厅长,继续担任羊城市公安局党组书记,但不再兼任羊城市公安局局长、省公安厅刑侦局局长、刑警总队总队长以及羊城武警支队第一政委等职务。
刘洪涛同志任羊城市公安局局长、党组副书记、羊城武警支队第一政委,不再兼任车站分局局长。
宣布冯远上任的会议规格极高,由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亲自主持并宣布任命,新任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吴天也亲自到场,这无疑彰显了省委对此次人事调整的高度重视以及对冯远的强力支持。
而祁同伟的任命也顺便在这次会议上宣布。
当晚,省公安厅全体党组成员举行了迎新聚餐,欢迎新班子的成立。
席间气氛热烈,冯远显得格外高兴,尤其是对祁同伟,更是搂着肩膀连干了数杯,喝了一顿实实在在的“大酒”。
次日一早,祁同伟刚走进办公室没多久,内线电话就响了,是新厅长冯远叫他过去。
走进厅长办公室,冯远已经泡好了茶,直接开门见山:“同伟老弟,坐。关于刑侦局和刑警总队接下来的人事调整,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别跟我打马虎眼。”
当初为了强化打击犯罪的能力,既体现行政管理和全局指挥职能,又突出实战行动和专项攻坚职能,才设立了刑侦局和刑警总队。
这两个机构从成立之初就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由同一人担任局长和总队长。
而这个位置极其重要,负责人不仅是厅党组成员,更直接掌管着两百多名侦查精英,是全省公安队伍中王牌里的王牌,尖刀中的刀尖。
因此,这个关键岗位的人选,无论是任何一个厅长必然希望安排自己充分信任的人。
所以此前,吴天和祁同伟商议后,特意将这个关键位置的人选决定权留给了冯远,没有在他上任前就敲定,这既是对新厅长权威的尊重,也是一种默契。
祁同伟笑了笑,打着哈哈:“厅长,我不是已经把建议报告递交给您了吗?上面写得挺清楚的。”
“你那也叫建议报告?”冯远没好气地笑道,用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份文件,“建议选择一位管理能力强、统筹协调能力突出、业务精湛的同志担任此重要岗位……这囫囵话,放到哪个岗位不能用?这叫个屁的具体建议!怎么,怕老哥我是个小气的人?”
祁同伟语气诚恳地说:“老哥,我知道你为人坦荡。正因为如此,我才只提任职要求,不提具体人名。”
“我把这个岗位需要的能力素质、性格特点都框出来了,标准就在这儿,您拿着这把尺子在自己心里量。”
“无论在自己带来的人里挑,或者从全省范围内选,肯定能找到最合适的。这样对你开展工作最有利。”
冯远心里明白,这是祁同伟在向他释放最大的善意和配合,避免任何可能的猜忌。
他沉吟片刻,折中道:“这样吧,同伟。局长这个一把手的位置,你给我推荐几个你觉得能扛起这副担子的人,我自己来做最终决定。”
“至于底下几个支队的队长、副队长这些重要骨干,”他大手一挥,显得非常信任,“就由你直接推荐提名,我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断!”
祁同伟听了,不由调侃道:“人家别的厅长,都恨不得把人事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您倒好,上来就往下分权,真是头一回见。”
冯远哈哈一笑:“我来之前就跟吴书记深谈过,早就摸透你的心思了!”
“你这家伙别想着趁这机会撂挑子、躲清静,刑侦这条线是你的老本行,更是厅里的门面,我还指望你继续给我盯紧了,当好这个家呢!你想轻松?门都没有!”
祁同伟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就知道使劲用我这头老黄牛!得,我就是个牛马的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