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档案室里紧急突击,祁同伟对南越省警界近年来的一些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除此之外,他查这些资料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就是核对他脑中关于南越省,尤其是关于来星平鹭门开元集团的未来记忆与目前的现实是否吻合。
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影响太大,对包括汉东的格局都有大的影响,所以他不敢保证南越还是否一切如常,没有变数。
所以,他不能将整个行动建立在未经证实的“预知”之上。
还好,虽然细节处有些变化,大的方向并没还有变动。
同时,他也借此机会,对省厅近几年的大要案侦办情况、人员结构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掌握了这些,他心里那盘棋的轮廓愈发清晰。
在随后召开的党委会上,祁同伟抛出了他的提议:由他牵头,成立一个“全省积压大案、命案突击侦破小组”。
与会党组成员们闻言之后心思各异。
谁都看得出这位空降的副厅长开始想烧火了,但他选择去啃积案这块硬骨头,实属不智。
破了,一切都好说;破不了,更是徒增笑柄。
选择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也不知道这个祁同伟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自信,还是觉得前人都是饭桶。
不过既然他愿意做,那就由着他去折腾也罢。
副厅长兼越州市局局长何之顺率先笑着表态:
“早就听说祁厅长从部里到地方,那是战功赫赫,有名的神探。有您亲自挂帅,咱们省这些沉底的老大难案子,说不定真能见见天日了!我举双手赞成。”
其他成员见状,也纷纷点头,乐得顺水推舟。
只有厅长王建国微微皱眉,带着一丝长辈式的关切问道:
“同伟,你的想法是好的,但这类积案牵扯精力巨大,人手和经费方面,眼下可能都比较紧张啊。”
祁同伟笑容谦和:“感谢厅长关心。现在各位同仁分管的工作都井井有条,我初来乍到,正好借这个机会熟悉熟悉情况,万一运气好,真能摸上一两条大鱼呢?”
“至于人手,我不打算动各处的骨干,就从基层借调几个暂时空闲的同志过来帮忙就好。经费方面,我也会尽量节省。”
王建国见他心意已决,心中暗叹“年轻人还是气盛啊”,便也不再多劝: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想法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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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武警总队的基地戒备森严。
经过哨兵仔细检查,分别从越州和鹭门赶来的柳红军与金仁国,被祁同伟的联络员小郑引进了内部一间办公室。
“厅长好!”两人进门后,立正敬礼。
祁同伟从文件上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坐。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柳红军与金仁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摇了摇头。
祁同伟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淡淡笑道:
“算起来,你们也都参加过我的培训班,勉强算我半个学生。我上任半个月,该来拜码头的人都来过了,唯独你们两个,按兵不动。”
“怎么,是看我这个新来的厅长,入不了你们的眼?”
金仁国年纪稍轻,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苦笑道:“厅长,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是......混得太差,没脸来见您。”
柳红军也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涩意:“是啊厅长,别人是步步高升,我们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柳红军,”祁同伟点了他的名字,“我记得,当年你去部里参加培训时,是越州市局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前途无量。现在呢?哦,对了,水上派出所所长。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柳红军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不语。
“是不是因为,你当时顶着巨大压力,非要立案侦查来星平的弟弟来星健强奸那名女大学生的案子?”
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柳红军心上。
柳红军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厅长,您......您都知道了?”
祁同伟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金仁国:
“仁国,你那会儿,应该是鹭门市局刑警支队三大队的大队长吧?风头正劲。”
“我听说,你当时扣了开元贸易的一批手续不全的货,上面有人打招呼让你放行,你为什么非要顶着不放,一查到底?”
金仁国胸膛起伏,压抑着情绪:
“厅长,那不只是手续不全!那是明目张胆的走私!他们不但暴力抗法,还打伤了我手下的队员!我要是放了,我对不起身上这身警服,对不起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你们一个因为坚持追查来星健,一个因为死磕开元贸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调整。”
祁同伟目光锐利地看着两人:“时过境迁,现在,你们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后悔?”柳红军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我只后悔当时没能把那个人渣送进去!”
金仁国更是斩钉截铁:“悔个卵!我只恨自己官太小,扳不倒他们!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照样查他!”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军营熄灯号声。
祁同伟看着眼前这两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缓缓站起身:
“好!现在,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祁同伟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们本已死寂的心湖。
“厅长,”柳红军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我不是不信您。实在是......来家的势力太大了。”
“您知道吗?当年我抓来星健的时候,人证物证俱在,那姑娘身上的伤都还在。可不到两个小时,命令就下来了,证据不足,立即放人。
“我顶着不放,第二天,我的办公桌上就摆满了我女儿放学路上的照片。”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他们动我,我认了。可我闺女才上小学......我柳红军穿了这身警服,没怕过死,但我怕他们动我的家人。”
“后来,我就从支队副队长,荣升到这水上派出所,每天看着江面上的船来船往。厅长,我不是怂了,我是……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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