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彬点了点头,对他这番表态似乎还算满意,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他再次坐下。
“你是个知道轻重,也还算能干的人。”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惋惜,“可惜啊,当初眼界窄了点,只盯着眼前那点流水小利,眼光放得不够长远。”
黄亮羞愧地低下了头。
当年林世彬的夫人和曹东都曾隐晦地提醒过他,要把格局打开,但他被来星平那日进斗金的繁华迷了眼,未能完全领会,更未坚决执行。
““我也不是护不住你们的产业,但是和赵家合作,好处多多!”林世彬的声音将他从懊悔中拉回。
“眼下看是损失了些股份,但汉东是华夏经济发展最快的地方之一。借着赵家的势,把你们的商场铺满汉东,到时候,现在这点股份又算得了什么?”
“休息一段时间,振作起来,好好干。放心,该你的还是你的。”
“我明白!我一定尽心尽力!”黄亮赶紧表态。
他迟疑了一下,又谨慎地开口:“还有……我这里,帮着曹局代持了一点股份。我准备把它折现,交给他的家人,您看……?”
林世彬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嗯,可以。等这阵风声彻底过去再办。他这次……估计要在里面待些年月了。给他留条后路,存点养老钱,是应该的。”
他抬眼看了看黄亮,难得地赞了一句:“你,有心了。”
黄亮感受到这份认可,心中稍定,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提了最后一句:“另外……汪菲,她也刚从调查组出来没多久,现在处理结果还没出来,她找到了我,您看……”
林世彬眼神骤然一厉,如同寒冰,并没有回应,只是缓缓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黄亮心头一凛,立刻不再多言。
他识趣地站起身,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暖意融融却有些让他发冷的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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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星平案的侦办和审讯进程,相较于祁同伟记忆中的前世,呈现出更广、更深的打击面。
这一世,被推上被告席的人员更多,追缴回的非法所得也远非官方公布的那个保守数字。
祁同伟心里清楚,那背后是一个更为惊人的天文数字。
不过,与前世不同的是,由于来星平本人被迅速控制,未能像历史上那样潜逃境外,也就失去了在国际上混淆视听、煽动舆论的机会。
因此,这起案件虽然依旧举世震惊,引发了国内外的高度关注,但其在国际舆论场的负面发酵和复杂程度,远不及祁同伟所知的那个版本。
从1999年年底开始,案件边缘的、涉案情节相对较轻的人员,便已陆续进入司法起诉程序。
直至次年六月,那些盘踞在犯罪网络核心、涉案极深的重要人物,才终于迎来他们的审判。
审理这样一个牵扯数百人、证据材料浩如烟海的惊天大案,本身就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司法过程。
而其中一些牵扯更深、面临更深层次博弈的人员,有的甚至在一年后、二年后才陆续落网,而审理过程有的甚至长达数年。
这些都是后话。
此第一批人员进入审讯开始,专案组中非检察系统的成员,就开始分批撤离,返回原单位。
而钟小艾所在的最后一批人员,也定于七月初结束使命。
祁同伟受省委、省政府委派,负责欢送这最后一批功成身退的调查组人员。
这天上午,在调查组驻地的临时礼堂,气氛轻松而又略带感伤。
祁同伟代表南越省委、省政府发表临别讲话。他站在话筒前,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同志们,朋友们!”
“经过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艰苦奋战,经过大家不畏艰难、夜以继日的共同努力,震惊中外的开元贸易集团特大走私案,现已完成了前期的调查取证工作,大部分涉案人员均已进入司法审理程序!”
“今天,我们在这里,怀着无比崇敬和感激的心情,为最后一批撤离的战友们送行!”
“回首过去这一年多,我们不会忘记,大家从五湖四海汇聚于此,舍小家、为大家,顶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与狡猾的犯罪分子斗智斗勇。”
“我们不会忘记,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是你们通宵达旦梳理出的铁证;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是你们抽丝剥茧理清的脉络。”
“是你们的坚持与付出,才让这起华夏历史上罕见的走私大案,得以水落石出!是你们的忠诚与担当,扞卫了国家法律的尊严,维护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挽回了巨大的国家损失!”
“在此,我谨代表南越省委、省政府,并代表南越省三千多万人民,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今天的分别,并不是结束。我们共同书写的这段历史,必将成为华夏法治进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们结下的这份战斗情谊,也必将长存于你我内心。”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无论今后大家身在何处,身处何职,都请记住,在南越这片土地上,你们曾为之奋斗过、奉献过!”
“南越,将永远是你们的第二故乡!”
“最后,祝愿各位同志在未来的工作中,再创佳绩,再立新功!祝愿大家返程一路平安,前程似锦!谢谢大家!”
讲话结束,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人的眼眶都已经湿润。
之后,祁同伟亲自为每一位成员送上鲜花。
轮到钟小艾时,两人的目光交错,相视一笑,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互道了一声珍重。
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众人上了大巴驶向机场,祁同伟看着远去的车队,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回首重生以来的九年光阴,那些画面一幕一幕闪现,犹如昨天。
这九年,他早已没有了当初胜天半子的狂傲,更多的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
这九年,不只让他弥补了前世的遗憾,更让他的灵魂得到淬炼与升华,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使命。
远处的天空,云卷云舒。
祁同伟的目光似乎已经穿越了千山万水,投向了那片生他养他的地方。
在那片土地,在那些熟悉又或许已然陌生的面孔之间,又将会有怎样波澜壮阔的篇章,等待他去书写?
(第三卷 完)
pS:晚上整理下后面的大纲,大概率今天就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