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一下午都处在一种压抑的兴奋中,重回老领导麾下让他浑身充满了干劲。
但在厅里,他不敢有丝毫表露,直到晚上送祁同伟回家,见到迎出来的虎子,老友聚首,那份压抑的热情才彻底爆发出来。
程度和虎子用力地拥抱了一下,用力拍打着彼此的后背。
“哎呀,厅长!虎哥!我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咱们的部队给盼来了!感觉一下子就有主心骨了!”
祁同伟脱下外套,笑着调侃道:“怎么,听你这意思,是等着我们来解放京州城了?”
“那是啊!”程度立刻凑近几步,脸上的笑容收敛,换上了愤懑,“您是不知道,现在京州的公安系统,被那个王祥搞得乌烟瘴气,都快成他家的自留地了!”
“成国华虽说也任人唯亲,但好歹还有点底线,讲究个吃相。这个王祥?哼,简直就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祁同伟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今天王祥敢公然落他一个公安厅长的面子,也可想而知他平日的嚣张!
“说说吧,关于他的那些事,查到了吗?”
程度闻言,正色道:“厅长,这事儿根本不用特意去查!整个京州公安系统,稍微有点消息来源的谁不知道?而且根本不是在什么办公室发生的!”
“就在京州大酒店,众目睽睽之下,就因为张副局长没有按照他的要求,站起身来给他带来的几个商人朋友敬酒,王祥直接一个巴掌就甩过去了!当场就把张副局长的牙给打掉了!”
祁同伟的眉头紧紧皱起:“一个局领导班子成员,他说打就打了?事后也没个说法,没给处分?”
程度无奈地摇头:“哪有什么说法?无论是市里还是咱们厅里,谁敢真查?谁不知道他是赵立春书记跟前的大红人?事情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张副局长从那以后就没再上过班,听说人已经抑郁了。只有他爱人,听说一直没放弃,还在到处告,甚至扬言要去京城告御状呢!”
程度压低声音,带着强烈的不忿:“人家王祥根本不在乎,还扬言随便他们去告,看能告出什么花来!”
“而且,我中午得到消息,就在今天,他又把一个派出所的年轻民警给打了,理由仅仅是那民警在电脑前查资料,没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进门敬礼。”
“这个王祥,现在在京州局,简直是天怒人怨啊,各路人马都是怨声载道!”
祁同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冰冷。
他在京城得到的信息,是说王祥在办公室动手打人,这尚且可以用“工作作风粗暴急躁”来勉强解释。
但在饭店那种公开场合,当着商人的面殴打副手,这性质就太恶劣了,完全是无视组织纪律,跋扈到了极点!
“听说他生活作风方面,和不少女下属也纠缠不清?”祁同伟转换了方向。
程度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光我知道的,公开跟他关系不一般的,就有五个!个个都是系统内有名的美女,号称五朵金花!听说外面的更多,简直了……”
“他们的家属难道没反应?”祁同伟眉头紧锁。
程度叹了口气:“哪能不知道,有一个我知道一开始是被强迫的,出了事也告到了市里省里,但是又没证据。”
“后来眼见着两人都要被调离岗位甚至开除,就不再敢告了,最后只能忍气吞声!”
祁同伟和虎子对视了一眼,虎子点了点头,沉声道:“我这边私下了解到的情况,也差不多。”
祁同伟沉吟片刻:“这些事情,性质虽然恶劣,影响很坏,但说到底,目前来看还主要集中在道德品质、工作作风的层面。要动他,分量还不够,最多也就是处分调离。”
“我们需要找到更硬的突破口,从他可能涉及的经济问题,或者其他更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入手。”
虎子立刻接话:“根据目前摸到的一些线索,他和一个姓阳的商人来往非常密切。这个阳某在京州开了好几家地下赌场和带有色情服务的浴场,生意做得很大,王祥很可能就是背后的保护伞。”
“另外,他还利用职权,帮一家电缆厂强行推销产品,开发区的好像项目迫于压力不得不采购。现在这家电缆厂倒成了京州的明星企业,纳税大户。”
祁同伟微微颔首:“他贪是肯定的。今天我注意到他戴的那块手表,如果我没看错,市场价最少百万起步。”
“百万?!”饶是虎子如今也算身家不菲,还是被这个数字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块表就抵得上普通人一辈子的收入,其背后的贪腐程度可想而知。
程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厅长,还有一个情况……不过我没掌握什么切实证据,只是听说。”
“说!”祁同伟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待程度说完,祁同伟和虎子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耸人听闻!”祁同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如果此事属实,那就不仅仅是违纪,而是涉嫌严重的刑事犯罪了。
他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半才对程度说道:
“程度,这件事就有你来秘密调查,看能不能套出更多线索,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绝不能打草惊蛇!虎子,你配合程度。”
“明白!”两人都是郑重点头。
“虎子,”祁同伟转向他,“你继续深挖王祥与那个阳姓商人以及电缆厂之间的经济往来,还有他其他可能的受贿线索。”
虎子点点头:“能不能上手段?”
祁同伟当然明白虎子的意思,沉吟片刻道:“可以!”
虎子立刻信心百倍:“放心,交给我。”
——————
随后的一个月,省公安厅的氛围显得有点诡异。
新厅长祁同伟像是彻底忘记了王祥当众给他的难堪,也仿佛对那些在党委会上被接连否决的提案毫不在意。
他按部就班地主持会议,下基层调研,翻阅陈年卷宗,甚至对王祥分管的京州局工作也从不指手画脚,偶尔在走廊遇见,还会客气地点头打个招呼。
这种异乎寻常的平静,让所有等着看“新官上任三把火”,甚至期待一场激烈碰撞的人大失所望。
特别是京州公安局的一些同志更是有些失望,甚至有些绝望!
“这年轻的厅长,还是斗不过王祥这条地头蛇啊!”
“唉,看来还要接着忍受王祥这个瘟神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