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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圆刎徒夜

义庄腐朽的木门在狂暴的撞击下呻吟,每一次重击都震落簌簌灰尘,如同垂死巨兽的呜咽。门外官差的怒吼和铁链的哗啦声,与门内死一般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割裂。哑官佝偻如朽木的影子投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纹丝不动,浑浊的眼珠在昏暗油灯下泛着非人的冷光,死死“钉”在木台那具颈带爪痕的尸体上。

明霜蜷缩在冰冷墙角,毒草的冰寒与灼痛仍在脏腑间拉锯。那股强行堵塞她“灵视”的淤泥感越发沉重,将世界隔绝在一片浑浊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之后。她如同被抛入深海,五感迟钝,只有门外催命的砸门声和体内翻江倒海的绞痛清晰无比。

“撞开它!”门外一声爆喝!

“轰——!”

朽烂的门栓应声断裂,沉重的木门被蛮力轰然撞开!刺骨夜风裹挟着衙门皂隶身上特有的汗臭、铁锈和廉价桐油味,狂涌入这死寂的坟场。火把跳跃的光线粗暴地撕开黑暗,晃动着,照亮了灰尘弥漫的空气和几张带着戾气与惊惧的脸。

领头捕快鹰隼般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义庄。角落蜷缩的明霜,木台上覆着白布的尸体,还有阴影里那个如同石雕般的佝偻哑官。

“拿下那妖女!”捕快刀柄一指明霜,厉声喝道。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扑了上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哑官动了。他枯瘦如柴的手臂猛地一挥,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非人的怪力!他手中紧攥的那卷泛黄、边缘锐利的皮纸——那张刚刚吸食了尸体粘液、用朱砂写下“第七次重生”的邪异皮纸——如同活物般骤然绷直、舒卷!

“哗啦——!”

皮纸如同一道昏黄的闪电,带着浓烈的陈腐血腥气,精准无比地抽打在冲在最前的两个衙役脸上!

“啊——!”

惨叫声凄厉得变了调!皮纸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衙役脸上被抽中的地方,皮肉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鼓起焦黑的水泡,边缘翻卷,冒出丝丝带着恶臭的白烟!两人捂着脸惨嚎着翻滚在地,痛苦地抽搐。

“妖法!这老哑巴也是妖人!”捕快骇得魂飞魄散,厉声嘶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拔出了腰刀。火把光影疯狂摇曳,将哑官那张枯树皮般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

哑官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转向木台,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那具覆着白布的尸体!喉骨深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再次直接在明霜脑中炸响,冰冷而残酷:

“死……人……拿去……”

他竟是要用这具来历不明、死状诡异的尸体,来打发如狼似虎的官府!

捕快惊疑不定地看看地上哀嚎的属下,又看看木台上那具尸体,再看看阴影里鬼气森森的哑官,最后目光落在墙角瑟瑟发抖、嘴角还残留着暗绿草汁的明霜。权衡只在瞬息。一个来历不明的死人,和一个被周扒皮指认、有“弑师”诅咒物傍身、还疑似会妖法的活妖女,孰轻孰重?

“带走!”捕快刀尖一指木台尸体,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怒,“把这尸体抬回去交差!这老哑巴……哼,回头再算账!”

衙役们如蒙大赦,忍着对哑官的恐惧和对地上同伴的惊骇,七手八脚用带来的草席卷起木台上的尸体,如同搬运瘟神,仓皇退出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义庄。沉重的木门被重新虚掩上,隔绝了火光与喧嚣,只留下更深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明霜蜷在墙角,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门外马车声辚辚远去,追兵暂时退却的松弛感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庞大的恐惧淹没。三日!琴谱上血淋淋的死亡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还有那玉铃铛的诅咒,那持剑贯穿国师胸膛的幻象……一切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哑官那枯槁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动,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他无声地走到明霜面前,枯爪般的手再次伸向那个散发着腐败草药气息的藤筐,抓出更大一把暗绿色的毒草,带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重重丢在她脚边。喉骨摩擦的怪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吃!”

明霜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她没有选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抓起那散发着阴寒辛辣气息的毒草,如同啃噬自己的血肉,更狠地塞进口中,用力咀嚼、吞咽!比上一次更猛烈的灼烧感、绞痛感、呕吐感席卷而来,她蜷缩着,身体因剧痛而痉挛,暗绿的汁液混合着血丝从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污秽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冰冷的麻木感在体内蔓延,如同冻结灵魂的寒冰,将最后一点可能暴露行迹的“灵视”彻底封死,也将她拖入更深沉的、感官迟钝的黑暗囚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哑官拖出义庄的。像一袋失去知觉的垃圾,被塞进那辆散发着劣质烧酒和尸臭的破旧骡车。车轮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每一次震动都像是要把她碎裂的五脏六腑从喉咙里颠出来。毒草的药力(或者说毒性)在体内肆虐,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冰冷的麻木与剧烈的绞痛之间飘摇、明灭。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停止了。一股浓烈的牲口粪便味、潮湿的稻草腐烂气息扑面而来。骡车似乎被赶进了一个废弃的牲口棚。哑官枯爪般的手再次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粗暴地拖下车,推进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垛里。

“待着。” 刮骨般的声音在脑中留下冰冷的烙印,哑官佝偻的身影便如同融入了棚外的夜色,消失不见。

明霜深陷在冰冷潮湿的草垛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极致的疲惫与药力带来的沉重麻木感拉扯着她,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冷的泥沼,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瞬。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致命锋锐的冰冷气流,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舔舐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

不是风!是杀气!凝练到极致的、带着金属腥气的杀意!

明霜的汗毛瞬间倒竖!那被毒草强行压制的、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刻入骨髓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意识之前做出了反应!

“嗤——!”

一道匹练般的寒光,撕裂了牲口棚浓稠的黑暗!冰冷的剑锋,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刺向她咽喉要害!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留下视网膜上一道凄厉的残影!

就在那剑尖即将洞穿咽喉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明霜深陷在草垛里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扭!剑锋擦着她颈侧的皮肤掠过,冰冷的锋刃激起一片细小的栗粒!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蝎,带着肌肉记忆赋予的狠辣与精准,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不是躲避,是进攻!

“啪!”

一声脆响!她的五指如同铁钳,在电光火石间,死死扣住了刺客握剑的手腕!触手冰凉,骨骼坚硬,皮肤下奔涌的血液带着年轻生命特有的澎湃力量感。

这一扣,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刺客显然没料到这看似虚弱濒死的盲女竟有如此反应,手腕被制,剑势瞬间一滞!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停滞瞬间,一个声音,一个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因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变调的清冽嗓音,竟在剑锋呼啸的余音中,贴着明霜的耳畔炸响:

“师……尊……?”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却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明霜混乱的意识之上!师尊?!他在叫谁?!这声音……为何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

这石破天惊的呼唤,让明霜那因本能而绷紧、爆发出恐怖力量的身体,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就是这一丝凝滞!

被扣住手腕的刺客,眼中厉芒爆闪!他手腕猛地一拧,一股刁钻阴狠的劲力如同毒蛇般反噬明霜的手指!同时,空着的左手快如鬼魅,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抓向明霜的双眼!这一抓,既狠且毒,分明是要废掉她赖以“视物”的鲛绡遮蔽!

变生肘腋!明霜虽被那一声“师尊”扰乱了刹那心神,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更快!扣住对方手腕的右手非但不松,反而如同钢浇铁铸般再次发力,向下一压一折!同时身体借势后仰,如同狂风中的劲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直取双目的凌厉爪风!

“咔!”

骨骼错位的脆响和刺客一声压抑的闷哼同时响起!

但刺客的狠辣远超预料!手腕受制的剧痛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他竟不顾右腕几乎被折断的痛楚,借着明霜下压的力道,身体如同陀螺般猛地一旋!被制住的右手腕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扭转,带动那柄寒光四溢的长剑,划出一道凄厉的半弧,剑锋倒卷,如同毒龙回首,再次抹向明霜的脖颈!这一剑,更快!更毒!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明霜身体后仰之势未竭,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冰冷的剑锋已触及颈侧皮肤,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就在这绝命关头,她深陷在草垛里的左脚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贴着地面向后激射!同时,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疾探!目标并非刺客身体,而是他脸上那张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面具!

“嘶啦——!”

布帛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棚内格外刺耳!

明霜这倾尽全力、孤注一掷的抓扯,带着身体后射的冲力,竟硬生生将刺客脸上那张质地坚韧的面具撕扯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牲口棚顶破漏处,恰好泄下一缕清冷的月光。惨白的光柱,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了刺客那张因惊愕和剧痛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明霜虽目不能视,但那被毒草压制得如同隔了千重纱的“灵视”,在生死一线、精神高度凝聚的瞬间,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轮廓波动!

那张脸……

在朦胧的、带着冰冷麻木感的“视野”里,那张被月光照亮的少年面容,线条青涩却已显凌厉,眉骨挺直,鼻梁高窄……每一分轮廓,每一寸起伏……竟然……竟然与她记忆中,三十年前,铜镜里映出的自己少年时的模样……有着惊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不!不是相似!那几乎就是……另一个性别的、活生生的、少年版的自己!

这认知带来的冲击,如同巨锤狠狠砸在灵魂深处!比那致命的剑锋更让明霜心神剧震!她后射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冰冷潮湿的草堆里,掀起一片霉腐的尘埃。

刺客也因面具被突然撕落和手腕剧痛而踉跄后退一步,那张与明霜少年时惊人相似的脸上,满是惊骇、茫然和一种被窥破隐秘的狂怒!月光下,他手中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剑格处吞口的兽形浮雕清晰可见。那狰狞的兽首,獠牙毕露,眼窝深陷,透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戾。

明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柄剑吸引。不,是被剑柄末端,那兽首大张的口中,一点幽暗的微光所吸引!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在拉扯她残存的意识!

鬼使神差地,她沾满草屑和泥土的手,在摔倒的混乱中,指尖无意间扫过了冰冷的剑柄末端,恰恰擦过那兽口深处!

指尖触及那一点幽光的瞬间——

“轰!!!”

不是声音!是无数破碎的画面裹挟着冰冷刺骨的绝望感,如同决堤的洪流,狂暴地冲垮了她意识的堤防!

地点不再是皇宫,也不再是灭门雪夜。

是一间昏暗的静室。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烛火如豆,在墙壁上投下两个扭曲摇晃的影子。

她(或者说,幻象中的那个“她”)正站着。身量似乎比现在矮小些,穿着一件素净的、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手中握着的,不是琴,而是一柄……样式古朴的短匕?匕身狭长,刃口在昏黄的烛光下流动着幽暗的冷芒。

在她面前,跪着一个少年。背影单薄,肩膀微微颤抖。他穿着一身同样洗得发白的练功服,头发用一根简单的布带束着。

“师……师尊……”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恐惧和不解,“徒儿……徒儿知错了……求您……”

幻象中的“她”,握着匕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没有回应少年的哀求。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绝,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抬起头。” 幻象中的“她”开口了,声音很年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沙哑和疲惫。

少年身体剧烈一颤,极其缓慢地、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抬起了头。

当他的脸完全转过来的刹那,明霜的灵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窒息!

那张脸!虽然带着少年的青涩和此刻极致的恐惧,但那眉眼轮廓,那挺直的鼻梁,那紧抿的、因害怕而失去血色的嘴唇……赫然与刚刚刺杀她、被她撕下面具的那个少年刺客,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不!不是相似!那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更稚嫩,更绝望!

幻象中的“她”,握着匕首的手猛地向前探出!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

“不——!!!”少年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尖叫,本能地想要闭眼,想要躲闪!

但太迟了!

冰冷的匕首尖端,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少年那双因恐惧而圆睁的、清澈的右眼!没有半分犹豫!刃尖刺破眼球柔韧外膜的触感,如同扎破一颗饱含水分的葡萄!温热的、带着奇异腥甜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

“噗嗤!”

匕首拔出,带出几缕粘稠的、混合着玻璃体和血液的胶状物。

少年撕心裂肺的惨嚎响彻静室!他双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右眼,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幻象中的“她”却并未停止!握匕的手再次扬起,冰冷的刃尖在烛光下闪烁着死神般的光泽,毫不犹豫地刺向少年仅存的左眼!

“呃啊——!!!”

这一次的惨叫更加短促,随即化为绝望的呜咽。匕首精准地没入左眼,同样的触感,同样的温热喷溅。少年彻底瘫软在地,身体只剩下无意识的、剧烈的抽搐,捂着脸的指缝间,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蒲团。

幻象中的“她”站在原地,握着滴血的匕首。烛光摇曳,映照着她(他?)模糊不清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握着凶器的手,在微微颤抖,匕首尖端粘稠的血珠,正一滴滴砸落在染血的蒲团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眼球被刺破时那温热的、粘稠的、如同碾碎浆果般的触感,少年绝望到灵魂深处的惨嚎……所有的一切,如同最真实的感官洪流,狠狠灌入明霜此刻的意识!仿佛那冰冷的匕首正握在她手中,那滚烫的鲜血正溅在她脸上!

“呕——!!!”

现实中的明霜猛地从草堆中弓起身,再也无法抑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之前强行咽下的毒草残渣混合着胃液和胆汁,带着浓烈的酸腐和血腥气,喷涌而出!她浑身剧烈地痉挛着,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冰冷粘腻地贴在皮肤上。鲛绡下的黑暗世界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少年空洞淌血的眼窝!

就在这时,棚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夜枭鸣叫的短促哨音!

那跪在草堆里、捂着被折断手腕、同样因幻象冲击而陷入短暂呆滞的少年刺客,如同被这哨音惊醒的傀儡,浑身猛地一颤!他抬起那张与幻象中少年酷似、此刻却因疼痛和惊骇而扭曲的脸,充满怨毒地狠狠瞪了明霜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点,有恐惧,有恨意,有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孺慕?

他不再犹豫,强忍剧痛,左手猛地一拍地面,身体如同受惊的狸猫,向后一个翻滚,撞开牲口棚腐朽的板壁,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破洞处灌进来的冷风,和棚内浓郁的血腥、呕吐物以及死亡的气息。

明霜瘫倒在冰冷污秽的呕吐物中,身体因极度的痛苦和精神的冲击而不住颤抖。她伸出颤抖的、沾满秽物的手,摸索着,凭着刚才那一瞥的记忆,摸向刺客遗落在地上的那柄长剑。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她摸索着剑柄,指尖颤抖着探向剑格吞口处那狰狞的兽首。兽口大张,獠牙冰冷。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执着,再次触碰向兽口深处那一点幽光。

这一次,没有幻象。只有指尖传来的、无比清晰的凹凸触感。那是一个名字,被深深地、如同诅咒般铭刻在兽口最深处。

她的指尖,颤抖着,一点一点,描摹出那两个字的轮廓。

**“晦……月……”**

她的表字!

冰冷的剑柄在她掌心,沉重得如同整个世界。牲口棚外,冷月如钩,无声地悬在漆黑的天幕上,将惨白的光,冷冷地泼洒进来,照亮了她脸上湿透的鲛绡,和她指尖下,那如同泣血般刻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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