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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伪神生态链(夜漓视角)

沙沙沙……

那声音贴着地皮爬过来,湿冷,粘腻,像无数沾满泥浆的舌头在舔舐死亡。血色视野里,它们燃烧着,那些藤蔓,从洼地深处蔓延而出,深红的光芒如同沸腾的岩浆,又像无数双饥渴到发狂的眼睛。吸盘开合,利齿摩擦,发出“咔咔”的轻响,是这死亡潮水里唯一的“歌谣”。它们锁定了我,锁定了我胸腔里那颗疯狂搏动、散发着无尽诱惑的铁锈色毒瘤。

结晶在我体内尖啸,亿万亡魂的绝望不再是洪流,而是变成了烧红的锉刀,反复刮擦着我的骨骼,研磨着我的神经。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混乱的能量乱流炸开,左眼的血色视野随之剧烈波动,那片冰冷精密的监视者内部结构图和幽蓝的震断符号闪烁不定,与眼前逼近的、狂暴的深红植物地狱疯狂叠加。

【情感模因污染源…格式化…倒计时错误…】

冰冷的机械判定像附骨之蛆,钉在我的意识里。

格式化?治疗?我们是需要被清除的瘟疫?

荒谬的寒意甚至压过了藤蔓逼近的死亡恐惧。我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板后,背抵着坚硬与寒冷,怀里小烬的身体像一块正在失去最后温度的冰。她的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滞,皮肤下的幽蓝光晕在血色视野里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被自己体内的“星辰”折磨至死,或者被外面那些异变的金属藤蔓撕碎吞噬。没有第三种可能。绝望像冰冷的金属液,灌满了我的肺叶,沉甸甸地坠向深渊。

就在最粗壮的那条藤蔓扬起布满骨刺和吸盘的顶端,即将朝着藏身的金属板猛扑下来的瞬间——

我怀里那冰冷的小小身躯,猛地弹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不是挣扎,而是一种……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小烬的眼睛,骤然睁开。

没有焦距,没有孩童应有的懵懂,甚至没有之前那种混乱狂暴的幽蓝鬼火。只有一片绝对的、深不见底的墨黑。那墨黑深处,却又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空”。

她的小手,那只一直无力垂落的手,突然抬起。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五指张开,不是对准外面逼近的藤蔓,而是……对准了她自己的另一条手臂!

她的眼神空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抬起的手臂不属于她自己。

然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五指狠狠抠向自己细瘦的小臂!

“嗤——”

皮肉被指甲割裂的细微声响,在藤蔓摩擦的沙沙声中,微弱却清晰得可怕!暗红的血珠瞬间从她苍白皮肤上五道平行的伤口里沁了出来!

“不!” 我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嘶嗬,想要阻止,身体却被结晶的剧痛和恐惧钉在原地!

小烬对那伤口、那鲜血毫无反应,仿佛那不是她的血肉。她空洞的墨色眼睛,死死盯着渗血的手臂。紧接着,更令人骇然的一幕发生了——她抠抓出的那几道伤口边缘的皮肉,极其诡异地开始蠕动、收缩!仿佛有看不见的针线在飞快缝合!血流瞬间止住,伤口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开始愈合,只留下几道迅速淡去的粉痕!

而在那愈合的伤口处,一点极其微小的、针尖般的幽蓝色光芒,如同被挤出的血珠,缓缓渗了出来!那光芒冰冷、纯粹,带着一种与小烬眼中曾出现的鬼火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受控的气息!

它一出现,小烬手臂周围的空气就发出极其细微的“嗡嗡”震颤。她抬起那只渗出一滴幽蓝光芒的手指,依旧面无表情,对着藏身的金属板外侧,那藤蔓即将扑来的方向,轻轻一弹。

那滴幽蓝光芒脱离了她的指尖,无声无息地没入冰冷的地面。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下一秒,就在金属板外侧,距离最近的那几条狂暴藤蔓的根须附近,一片仅有巴掌大小的、紧贴着岩壁生长的暗绿色厚苔藓,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藤蔓那种贪婪吞噬的深红,而是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炽白!

那炽白的光芒只持续了一瞬,短得如同幻觉。但在那光芒亮起的瞬间,那片区域的苔藓仿佛被注入了无法想象的能量,疯狂滋长、硬化!它们不再是柔软的生物,而是变成了一片密密麻麻、如同微缩水晶丛林般的尖锐凸起!每一根“水晶苔藓”都锋利如针,闪烁着金属和能量的冷硬光泽!

几条正蠕动经过的藤蔓,恰好擦过这片突然异变的苔藓丛!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过油脂!藤蔓表面那层坚硬的、暗绿色的金属鳞片,在与炽白苔藓接触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纷纷碎裂、消融!被直接接触到的藤蔓部位,更是瞬间碳化、断裂!断裂处没有流出汁液,而是直接化为飞灰!

那几条藤蔓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到,猛地收缩、抽搐,发出一种高频的、近乎哀鸣的震颤!它们疯狂地摆动,试图远离那片突然出现的、散发着致命排斥能量的炽白苔藓!

有效?!小烬的血……不,是她用自残的方式,从体内“制造”出的那种幽蓝能量,能催生出对抗这些变异藤蔓的植物?!

我的呼吸骤停,血色左眼和正常右眼同时死死盯住小烬。

她小小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空洞的墨色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疲惫,但转瞬即逝。她再次抬起了手,这一次,是对准了自己瘦削的、几乎能看到肋骨轮廓的胸口。

五指蜷起,指甲对准了心口的位置。

她要干什么?!

我魂飞魄散,想要扑过去,身体却像被无数冰冷的锁链捆住,只能发出无声的呐喊。

小烬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专注,仿佛她不是在伤害自己,而是在进行一项精密却必要的操作。她握紧的小拳头,用尽力气,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一捶!

“咚!”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声!

她的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嘴唇泛出青紫。一丝暗红的血从她紧抿的嘴角溢出。但与此同时,更多、更密集的幽蓝色光点,如同被逼出的汗珠,从她全身的皮肤毛孔里渗透出来!它们汇聚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片朦胧的、冰冷的蓝色光雾!

她张开嘴,似乎想呼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空洞的墨色眼睛,死死盯着光雾。然后,她抬起不断渗出幽蓝光雾的手,朝着洼地另一个方向的岩壁,虚虚一推!

那片幽蓝光雾如同拥有生命,无声地飘散过去,笼罩了岩壁上一片更大区域的、干枯发黑的苔藓和几株早已死去的金属植物的残骸。

嗡——!

更强烈的能量波动炸开!

被幽蓝光雾笼罩的区域,那些枯死的植物残骸如同被赋予了诡异的生命,开始疯狂地扭曲、变形、增生!它们不再是植物,而是变成了一丛丛狰狞的、如同交错犬牙般的暗蓝色晶簇!晶簇表面布满尖锐的刺,闪烁着排斥一切生命的冰冷寒光,将那片区域彻底封锁!

几条从那个方向包抄过来的藤蔓,撞在晶簇上,瞬间被刺穿、撕裂,然后如同遇到烈火的冰,迅速消融瓦解!

小烬的身体软了下去,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倒在我怀里。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皮肤冰冷,那些渗出的幽蓝光雾也迅速黯淡、消散。她再一次耗尽了所有,用这种残酷到极致的方式,为我们开辟出了一小片……暂时安全的坟场。

代价是她自己。

无痛觉……原来不是缺陷。是她能成为自己身体的……冷酷“工程师”的前提。她用痛苦,不,她感受不到痛苦,她用自我损伤作为燃料,来“冶炼”出对抗这种绝望环境的武器。

血色视野里,那些狂暴的深红藤蔓被突然出现的炽白苔藓和暗蓝晶簇阻挡、灼伤,暂时陷入了混乱和迟疑,在本能的饥饿和突然出现的致命威胁间摇摆不定。沙沙的蠕动声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死亡的潮水,被一个孩子的血,暂时逼退了一寸。

我紧紧抱着怀里体温低得吓人的小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腔里那枚结晶的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新的撕裂痛楚和混乱幻觉。那个研究员被虫族刺穿的画面不断闪现。活下去。他用命换来的这个词,此刻重逾星辰。

必须带她离开这里!

我挣扎着想抱起小烬,寻找突围的缝隙。就在我抬头的瞬间——

嗡!

头顶那片被血色视野覆盖的天空,那巨大到令人绝望的监视者阴影,内部结构图再次剧烈闪烁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诊断符号。

那无数精密运转的幽蓝管道和蜂巢矩阵中心,最庞大的那个环形能量环上,一点刺目的、完全不和谐的猩红色光芒猛地亮起!如同冰冷机械巨人体内一个突然溃烂流脓的伤口!

那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带着一种……急促到近乎凄厉的节奏!

紧接着,一股庞大、混乱、却并非针对下方的压迫感,而是充满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痛苦和急切的信息流,如同失控的洪流,强行穿透了血色视野的过滤,狠狠砸进我的意识!

不是语言,不是图像,是一种最原始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感受!

是剧痛!是某个庞大系统内部某个关键节点被撕裂、被腐蚀、被疯狂增殖的某种“坏疽”反复冲击、即将崩溃的剧痛!是能量循环被阻塞、力场发生器过载呻吟、冷却液沸腾蒸发般的灼热和窒息!是警报被强行压制、冗余系统一个个失效、核心逻辑链濒临断裂的疯狂警告!

在这庞大痛苦的底部,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急切的……求救!

像一个被捆绑在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病毒吞噬自己内脏却无法动弹的巨人,用最后的力量眨动眼睛发出的摩斯密码——救我!阻止它!在我们都彻底失控之前!

这感觉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直接,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思维!

猎杀者……变成了痛苦的病患?

那悬浮于顶、带来无尽压抑和倒计时的“沉默监视者”,它本身,正在被某种东西从内部攻击、吞噬?它向我……一个它判定为需要被“格式化”的“污染源”……发出求救?!

极致的荒谬感让我几乎疯掉!血色视野剧烈晃动,那冰冷的机械内部结构和猩红痛苦的求救信号疯狂交织闪烁!

【情感模因污染源…格式化…错误…救…我们…抑制失效…蔓延…】

破碎的符号和直接的情绪感受混杂在一起,如同风暴撕扯着我的意识。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我胸腔深处那枚墨焰结晶,仿佛被这外来的、同属“异常”的痛苦求救信号所刺激,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也是最强烈、最混乱的能量!

这一次,能量没有四处乱窜,而是绝大部分狠狠冲向了我的大脑,冲向了那些被芯片摧毁后又野蛮重接的神经通路,冲向了那些被封印的、属于“前文明农妇夜璃”的记忆黑箱!

“轰——!!!”

闸门……破了。

不是碎片。是完整的、连续的、带着所有细节和灼热温度的……洪流。

---

我不再是蜷缩在洼地里的缄默者。我是夜璃,刚给女儿小烬喂完奶,把她哄睡在铺着干净棉布的摇篮里。丈夫在隔壁房间修理明天要用的农用机器人,哼着走调的歌。窗外的夕阳是金红色的,暖洋洋地洒进来,空气里有刚烤好的面包的香气。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屏幕亮着,推送着联盟的新闻——“第五卷星系前线大捷,虫巢主力已被逼退至柯伊伯带外…” 配着星舰和机甲凯旋的辉煌画面。一切都很好,和平,温暖。直到——

尖锐到撕裂天空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红色的警示灯瞬间吞噬了温暖的夕阳!

【紧急状态!紧急状态!最高权限覆盖!所有公民请立刻前往最近的语言中枢芯片植入点!强制植入程序启动!重复,强制植入程序…】

冰冷的、毫无情感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亡的宣告,一遍遍重复。窗外,原本湛蓝的天空被密集的、拖着尾焰坠落的登陆舱染成一片地狱的火红!巨大的、扭曲的虫族生物舰撞碎了空间站的残骸,朝着城市压下来!

【…情感模块已被判定为战略污染源…虫族通过感知情感波动进行精准定位…植入芯片是唯一生存方案…为了文明的延续…】

丈夫冲了进来,脸色惨白,一把抱起摇篮里被惊醒啼哭的小烬,拉着我就往外冲!街道上全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尖叫、哭喊、推搡…巨大的爆炸在不远处腾起火光,冲击波掀翻了悬浮车!

【…快!去植入点!戴上芯片我们就‘安静’了!它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丈夫嘶吼着,声音里全是绝望。

我被拖着狂奔,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恐惧,巨大的恐惧攥紧了我。不是因为虫族,不是因为爆炸。是因为那个声音,那个“为了文明延续”的声音。还有手腕终端上刚刚闪过的一条被紧急新闻覆盖的、来自一个匿名的、标记为“摇篮泄露”源头的微弱信号,只有一行字:

【…他们在撒谎…情感不是弱点…是钥匙…虫族不是入侵者…它们是…检疫部队…隔离已失效…它们要来…清理…】

然后信号就断了。

植入点人山人海,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如同流水线上的机械臂,将挣扎哭喊的人强行按在椅子上,冰冷的注射器扎向颈后…

丈夫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烬塞进我怀里,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爆炸和天空中降下的、如同死神般的虫族先锋,又看了一眼那些被强行植入芯片后瞬间眼神空洞、变得麻木安静的人…他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和挣扎。

【不…】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不能变成那样…不能让他们偷走…】

他猛地推开周围拥挤的人群,拉着我逆着人流往后跑!【回家!地下避难所!也许能躲过去!】

我们侥幸躲过了轰炸,躲过了虫族的第一次清扫。躲进了自家狭小的地下避难所。黑暗中,只有小烬细微的哭泣和我粗重的喘息。丈夫死死攥着我的手,一遍遍重复:【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忘记…感觉…记住愤怒,记住爱,记住恐惧…记住我们是谁…】

几天后,食物快没了。丈夫决定冒险出去寻找。他再也没回来。

避难所的门被强行破开。不是虫族。是穿着联盟制服、眼神空洞冰冷的“新人类”士兵。他们手里拿着语言中枢芯片植入器。

【为了生存。为了文明的延续。请配合。】

冰冷的针头对准我的后颈。怀里的小烬似乎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突然停止了哭泣,睁大了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那一刻,丈夫的话,那条诡异的匿名信息,眼前士兵空洞的眼神,还有怀里小烬这异常平静的凝视…所有碎片猛地拼凑在一起!

不是拯救。是屠杀!是对灵魂的彻底阉割!

在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我猛地偏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头撞向旁边冰冷的金属墙壁!

“咔嚓!”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从颅内炸开!视野瞬间被黑暗和猩红吞噬!我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碎了…是刚刚被植入、还未完全激活的芯片?还是我自己的…语言中枢?

我倒在地上,抽搐,温热的血从耳朵、鼻孔里涌出来。最后的感知里,是那些士兵毫无波动的眼神,和他们转身离去、将我和小烬遗弃在这黑暗避难所里的冰冷脚步声…

---

记忆的洪流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战栗的真实。

情感…是钥匙?虫族…是检疫部队?隔离失效…清理?联盟…撒谎?强制植入芯片…不是为了躲避虫族,是为了…彻底“消毒”?

我们…我们不是受害者…

我们是…

瘟疫本身?!

那悬浮于顶的监视者…不是刽子手…是试图关住并“治疗”我们这个失控瘟疫的…隔离医院?!但它自己也感染了?被某种“坏疽”从内部攻击了?

巨大的认知颠覆如同黑洞,吞噬了我所有的思维。

“沙沙沙——”

藤蔓的摩擦声再次逼近,变得更加狂躁!它们似乎适应了那种幽蓝能量的排斥,或者饥饿彻底压倒了恐惧,开始更加疯狂地冲击着小烬用自我损伤换来的炽白苔藓和暗蓝晶簇!晶簇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怀中的小烬气息更弱了。

头顶,监视者内部那猩红的求救信号变得更加急促、更加痛苦,几乎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胸腔里的结晶疯狂搏动,左眼的血色视野明灭狂闪。

前是吞噬血肉的变异植物。

上是濒临崩溃、发出求救的“隔离医院”。

体内是无数亡魂绝望凝聚的毒瘤。

怀中是即将熄灭的、最后的微光。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血色视野扫过疯狂蠕动的藤蔓,扫过头顶那巨大阴影内部溃烂的猩红伤口。

我们都在深渊里。植物,监视者,我,小烬。彼此撕咬,彼此寄生,彼此折磨。一个绝望的、扭曲的、看不到尽头的…伪神生态链。

那么…

谁是医生?

谁是病人?

谁…又是真正需要被清理的…病毒?

伪神生态链

自残成了育种手段,无痛者培育抗辐射蕨类。 小烬将神经探针插入太阳穴,以痛苦浇灌作物。 监视者的巨眼向夜璃投射求救脉冲: “阻止生长……病灶扩散……” 夜璃撕开蠕动的植物肉壁—— 见到的却是布满神经节的星球大脑, 与环绕其轨道运行的机械透析仪。 情感是瘟疫,虫巢是隔离病房。

---

“丰饶”舱曾经的名字早已被铁锈和遗忘吞噬。如今,它更像一具被开膛破肚、仍在轻微抽搐的金属巨兽尸骸,半埋在扭曲板结、散发着强辐射尘恶臭的废土中。舱体外壳布满巨大的撕裂伤,扭曲的合金骨架如同折断的肋骨般刺向铅灰色的、永不散去的辐射云天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腐烂气味,混合着臭氧的刺鼻和某种更深层的、活体组织在高强度辐射下异常增殖时散发的、如同癌细胞分裂般的腥臊。

舱内,景象更为骇人。这里没有土壤,只有凝固的、色彩诡异的营养液残留物,像一滩滩干涸的巨大脓痂,覆盖在金属地板上。墙壁和天花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搏动着的、半透明的生物基质薄膜,薄膜下可见粗细细细的、流淌着幽绿色或暗紫色荧光的“血管”网络,如同这巨兽尸骸内尚未死透的神经系统,仍在执行着某种诡异的代谢功能。

小烬就在这片缓慢腐烂的、仍残留着活性的金属腹腔中央。

她跪在地上,原本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早已被各种颜色的粘稠液体、辐射尘和自身的汗水浸透,僵硬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异常消瘦的轮廓。头发被汗水粘成一绺绺,贴在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额角和脸颊上。她的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带着金属碎屑的砂砾。

她的面前,不是一个正常的种植区,而更像一个亵渎的祭坛,或者说,一个正在进行中的、残酷的生物改造手术台。

几株植物被“种植”在那里。它们的主体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态,更像是由无数疯狂增生的、扭曲盘绕的暗红色肉质根须和闪烁着不正常金属光泽的荆棘状枝干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不断搏动着的活体肉块。它们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分泌粘稠酸液的菌毯和苔藓,叶片(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叶片)如同腐烂的、边缘布满骨刺和感应绒毛的皮瓣,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贪婪的吮吸声。

这就是“血根蕨”的完全异化形态。它们不再是植物,而是辐射和某种更深层力量催化出的、纯粹为了吞噬和增殖而存在的癌变生命体。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用那腐蚀性极强的肉质根须和酸性分泌物,缓慢而坚定地“消化”着身下的金属地板和周围的舱壁,将其转化为自身增殖的养料。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如同无数细小口器在啃噬金属的嗡鸣声,正是从这些搏动的肉块内部发出。

小烬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但边缘被磨得异常锋利的金属碎片——那是她从报废的仪器上硬生生掰下来的“手术刀”。她的左手手臂,早已伤痕累累,旧伤叠着新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浅不一的切割痕迹。有些已经结痂,呈现暗红色;有些还很新鲜,皮肉外翻,缓慢地渗着血珠和一种清亮的组织液;更有些伤口边缘,已经出现了不正常的灰白色硬化,仿佛皮肉正在朝着某种晶体或岩石的质地转变——那是过度接触“血根蕨”分泌物和辐射,身体开始产生的异化排异反应。

此刻,她的“手术刀”正对准左臂上一块相对“完好”的皮肤。那里,皮下的血管因为紧张和辐射病的折磨而清晰可见地搏动着。

没有犹豫。眼神空洞,仿佛在执行一道早已设定好的、冰冷的程序。

锋利的金属边缘狠狠切下!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鲜血瞬间涌出,沿着苍白消瘦的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下方那株最为庞大的、搏动着的“血根蕨”母体的肉质根须上。

滋——!

血液接触的瞬间,那暗红色的肉质根须如同被激活的嗜血水蛭,猛地剧烈痉挛起来!它们表面细密的、如同神经末梢般的绒毛瞬间竖起,贪婪地吸附在滴落的血液上,并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将血液吸收进去!紧接着,整个母体肉块如同被打了一针强效兴奋剂,搏动的速度骤然加快!它那腐烂皮瓣般的“叶片”猛地张开,露出下面更多细密的、滴着粘液的吸盘口器,发出一种尖锐的、满足的嘶嘶声!它周围弥漫的那种低沉嗡鸣也瞬间拔高,变得更加急促、更加贪婪!

小烬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瞳孔因为生理性的剧痛而微微收缩。她看着那株植物因她的血液而“兴奋”,看着自己手臂上新增的伤口,眼神麻木得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工具。

痛?是的,切割皮肉的物理痛楚清晰无比。但更深层的、灵魂被啃噬的痛楚呢?铁锈巷里神经电极带来的焚烧与撕裂,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那种极致的、能摧毁意志的痛苦,仿佛被某种东西……隔绝了。不是消失,而是像隔着厚厚的、冰冷的玻璃观看一场火灾,能看到火焰的形态,能感受到模糊的热量,却再也无法被真正灼伤。

她的感官,正在被这片土地、被这些植物、被她持续不断的自残行为……钝化。情感在流失,像沙漏里的沙,无声无息。恐惧、悲伤、愤怒……这些曾让她战栗、让她挣扎的情绪,正在变得模糊、遥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专注,一种对“培育”本身的病态执着。她不再是那个在维护站里小心翼翼研究抑制剂的学徒。她是“痛苦工程师”,用自己的血肉和神经末梢的惨叫,作为唯一的肥料和催化剂,浇灌着这些致命的作物。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血根蕨的异化和增殖速度,正在超过她自身供血所能刺激的极限。它们需要更强烈、更本质的“痛苦”。不是血液这种承载物,而是痛苦本身那种纯粹的、能扭曲物质的能量。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散落在“祭坛”旁边的另一样东西——那枚从铁锈巷带回的、外壳裂开、内部电路暴露的神经电极控制器。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冰冷的黑色甲虫尸体,却散发着不祥的诱惑。

一个早已在她脑中盘旋过无数次的、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最终审判,缓缓落下。

她伸出沾满自己鲜血和粘液的右手,颤抖着,却又异常坚定地,抓起了那枚冰冷的控制器。裂口处尖锐的金属边缘刺破了她的掌心,但她毫无所觉。

然后,她拿起了一根备用探针——那根曾刺入她手臂,带来焚烧与撕裂的金属长针。探针尖端闪烁着寒光。

她的左手,艰难地抬起,拂开被汗水粘在左侧太阳穴上的头发,露出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呼吸,变得异常沉重。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恐惧波动,但瞬间就被更深沉的、非人的冰冷专注所淹没。

为了培育。为了活下去。为了……让这些东西长得更快、更“好”……

她将那根冰冷的探针尖端,对准了自己太阳穴上皮肤最薄、血管最密集的那个点。

右手拇指,悬停在了控制器上那个唯一还能工作的、猩红色的强制启动按钮上。

没有倒数。没有祈祷。

拇指,狠狠按下!

噗嗤!

探针带着一股蛮力,刺穿皮肤,碾过血管,狠狠扎入皮下组织,更深……直至触碰到坚硬的颅骨!物理性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贯穿头部!

几乎同时!

嗡——!!!!

控制器发出垂死般的、极限过载的尖啸!裂口处爆发出刺目的、不稳定的幽蓝电火花!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完全失控的电流脉冲,混合着铁锈巷里储存的、无数瘾君子残留的扭曲痛苦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顺着探针,蛮横无比地、狠狠地冲入她的颅骨,灌入她的大脑!

“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小烬再也无法压抑!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撕裂声带的凄厉惨嚎猛地爆发出来!她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反弓而起,头颅剧烈地摆动,仿佛想要将那根带来极致痛苦的探针甩脱!眼睛瞬间布满血丝,眼球可怕地凸起,视野被纯粹的白光和破碎的黑暗交替占据!

这痛苦!远比切割手臂强烈千倍!万倍!那是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作用于意识本身的终极酷刑!是铁锈巷所有痛苦残留的总和,经由失控的放大器,在她的大脑里瞬间引爆!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痛苦彻底撕裂、湮灭的临界点——

那枚深深刺入她太阳穴的探针,那狂暴的能量宣泄口,似乎与她身下那株巨大的、因血液而兴奋颤抖的血根蕨母体,产生了某种诡异而直接的连接!

滋滋滋——!

肉眼可见的、扭曲的、蓝白色的电流弧光,竟然顺着探针导线、流经小烬剧烈痉挛的身体、再从她滴血的左臂伤口处、甚至是从她全身的毛孔中,疯狂地逸散出来,如同受到吸引般,猛地蹿向那株血根蕨母体!

电弧接触到肉质根须和腐烂叶片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血根蕨母体如同被注入了神只的狂暴生命力,或者说,注入了来自地狱的催化能量!它整个肉块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和频率疯狂膨胀、搏动!表面的暗红色迅速加深,变得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漆黑发亮!那些金属般的荆棘状枝干疯狂抽条、变粗、分化,尖端变得如同最锋利的钻头!腐烂的叶片边缘猛地弹出无数细密、尖锐、闪烁着幽光的骨刺!

它不再满足于缓慢地消化金属地板!它的肉质根须如同狂暴的巨蟒群,猛地向下凿击!厚重的合金地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被轻易洞穿、撕裂、掀起!更多的根须如同活物般向着四周舱壁疯狂蔓延、攀附、侵蚀!它所散发的低沉嗡鸣,此刻变成了某种实质性的、带着毁灭频率的能量冲击波,震得整个“丰饶”舱残骸都在剧烈颤抖,金属碎屑和凝固的脓痂簌簌落下!

成功了!

极致的痛苦,才是它们最渴望的养料!最强大的催化剂!

小烬在痛苦的浪潮中残存的意识碎片,捕捉到了这恐怖的“成功”。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满足感,如同毒液,混合着极致的痛苦,注入她即将崩溃的灵魂。

她瘫倒在地,身体依旧在电流的余波中无意识地抽搐,太阳穴上的探针依旧连接着那个不断喷吐电火花的控制器,如同一个被废弃的、仍在漏电的玩偶。

而那株被她用神经级别的痛苦浇灌出的“完美”血根蕨母体,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同化着周围的一切,将它所能触及的所有物质,都转化为自身疯狂增殖的养料和一部分。

“丰饶”舱,正在从一具巨兽的尸骸,迅速转变为这癌变植物的、搏动着的新巢穴。

---

与此同时,在遥远彼端,那片被血色视野笼罩的腐烂大地上。

夜璃背靠着一堵不断渗出粘稠液汁、内部仿佛有东西在蠕动的肉质墙壁,剧烈地喘息。她的右眼因疲惫和辐射尘的刺激布满血丝,视野模糊。而她的左眼——那枚镶嵌着墨焰意识结晶、呈现出永恒血色的眼球——却异常灼热,如同烧红的炭块,死死烙印在眼眶里,持续不断地向她的大脑输送着这个世界恐怖的内在真实。

血管搏动的金属废墟。蠕动消化着的植物内脏。分泌酸液的肉质苔藓。这是一个被剥了皮、露出血腥肌肉和冰冷骨骼的活地狱。每一次睁开左眼,都是对理智的极限施虐。但她不敢闭上,失明在这片地狱里意味着瞬间的死亡。

墨焰结晶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负荷。它像一块永不平息的寒冰,不断汲取着她的精力,试图将她的意识也拉入那片永恒的石化禁锢之中。她与墨焰残留意识的连接时断时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线路,偶尔闪过冰冷的石壁触感、无声的嘶吼碎片,更多的是那种被沉重物质彻底包裹、压垮的绝望。

逃亡没有方向,只有不断地躲避那些活过来的、贪婪的植物器官和更诡异的、如同清道夫般的金属构造体。能量在耗尽,伤口在恶化,精神在血色视野和冰冷负荷的双重折磨下,趋于崩溃的边缘。

就在她几乎要被疲惫和绝望吞噬时——

左眼猛地一阵剧痛!远超平时的灼热和刺痛,仿佛那枚结晶被瞬间加热到了熔点!

眼前的血色视野没有消失,反而骤然扭曲、放大!那些搏动的血管、蠕动的肉壁、滴落的粘液瞬间变得模糊,被一种强大的、外来的信号强行覆盖、干扰!

滋啦——!!!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高频脉冲噪音,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凿进她的左眼,贯穿大脑!

“啊!” 夜璃痛得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左眼,但那噪音和随之而来的视觉冲击直接作用于意识,无法阻挡!

噪音过后,并非寂静。

一个图像,一个情感碎片,一个纯粹的信息包,被那高频脉冲强行烙印在了她的视觉神经上,烙印在了她的意识最深处!

是那只“眼睛”!那个悬浮在天际、巨大无比、由冰冷几何光轮和能量管道构成的宇宙级装置的核心——那只缓慢搏动着的、布满扫描符文的“瞳孔”!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遥远而冰冷的观察者。它被极度拉近,仿佛就紧贴在她的眼前!她能清晰地“看”到那瞳孔内部无数复杂精密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能量回路,看到那些流转的符文如同瀑布般刷新!而这些符文构成的,不再是无情的扫描和分析信息……

是扭曲!是紊乱!是痛苦!

原本稳定流转的符文光流,此刻变得如同痉挛的神经信号,疯狂地闪烁、断裂、重组!构成瞳孔轮廓的几何光轮在剧烈地颤抖、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内部压力!一种难以形容的、非人的** agony**(极度痛苦)的情感波动,如同海啸般从这巨大的装置中爆发出来,通过左眼的连接,狠狠冲撞着夜璃的意识!

在这片纯粹由痛苦和混乱构成的视觉风暴中心,一个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意念,被强行挤了出来,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呐喊,狠狠砸向夜璃:

“阻止……生长……”

“错误……增殖……失控……”

“病灶……扩散……威胁……整体……”

“帮助……抑制……清理……求……”

这意念断断续续,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源自存在本能的急迫和恐惧!这不是猎杀者的冷酷指令,而是……呼救!是一个庞大的、似乎无所不能的系统,在自身出现致命错误、即将崩溃时,向外界发出的、绝望的求救信号!

夜璃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左眼的剧痛都仿佛瞬间麻木!

猎杀者?净化者?

是……病患?

这个庞大到笼罩世界的机械巨构,这个在她左眼视野里无情压制着疯狂异变的装置,它本身……正在承受某种可怕的“疾病”?而它所进行的“净化”和“压制”,并非冷酷的毁灭,而是……自救?甚至可能是……治疗这个它视为“身体”一部分的世界?

荒谬!疯狂!无法理解!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那求救的脉冲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急促、更加混乱,带着一种濒临解体的绝望。

“边界……突破……隔离失效……”

“情感……瘟疫……泄露……污染……”

“单元…………异化…………………”

信息变得更加破碎,夹杂着大量无法理解的杂音和扭曲的图像碎片。

但最后几个词,却异常清晰地、如同最后的遗言般,烙印下来:

“……隔离区……医院……”

“……阻止……它……”

脉冲信号戛然而止。

左眼的剧痛和灼热感潮水般退去,但那被强行灌输的恐怖信息和破碎意念,却如同烧红的铁水,深深浇铸在了夜璃的意识里,滋滋作响,冒着扭曲现实的白烟。

她瘫软在蠕动的肉壁下,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右眼看到的废墟地狱,左眼看到的医疗装置,猎杀者的求救,世界的病灶……所有矛盾的、疯狂的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足以让任何理智瞬间崩塌的恐怖真相。

情感……是瘟疫?这个世界……是隔离医院?这些疯狂的异化植物……是……病变组织?而那个巨大的监视者……是试图控制病情的……医疗系统或者……病重的机体本身?!

那……她自己呢?墨焰呢?小烬呢?所有还在挣扎求生的……是什么?是病毒?细菌?还是……试图对抗病灶的……免疫细胞?或者……只是无关紧要的、即将被连同病灶一起清理掉的……坏死细胞?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喉咙里溢出。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从脊椎一路蔓延到头顶。

就在这时,她前方那堵不断蠕动、分泌粘液的肉质墙壁,似乎受到了远处那株被小烬用极致痛苦催化出的“完美”母体波动的影响,猛地剧烈膨胀起来!表面的血管疯狂搏动,肉壁变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破体而出!

夜璃的左眼猛地看去!

在血色视野下,那变薄的肉壁几乎呈现半透明!她清晰地“看”到——肉壁之后,不再是更多的血肉或金属结构,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布满了无数褶皱和沟回、正在缓慢而痛苦地搏动着的……灰质结构!那结构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生物电火花的神经节和能量节点!如同一个……星球尺度的大脑皮层的一角!

而在这“大脑皮层”的上方,在更遥远的、超越大气层的维度,数个巨大无比的、由冰冷金属和复杂能量回路构成的环状机械结构,正如同透析仪般,环绕着这搏动的大脑运行,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和探针深深刺入那灰质结构内部,似乎在强行抽取着什么,又似乎在注入某种抑制性的冰冷能量!

这一幕,如同最终的神启,又如同最深的地狱景象,粗暴地、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眼前!

宇宙级的医疗现场?还是……星球级别的活体解剖?

夜璃的呼吸彻底停止。瞳孔扩散到极致。

她终于……看到了这条“伪神生态链”的……一小段恐怖环节。

而此刻,她正站在这环节的裂缝处,脚下是疯狂扩散的“病灶”,头顶是发出求救信号的“医疗系统”或“病体本身”。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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