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神仆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变得无比漫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并凝固。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放大,让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瞬间的流逝。
原本静止的阴影此刻突然动了起来,它们不再是简单的背景,而是像有生命一般开始蠕动。这些阴影如同粘稠的液体,从堆积如山的废弃齿轮和传动轴后面缓缓地剥离出来,并迅速汇聚在一起。
在这诡异的景象中,一个扭曲的身影逐渐显现。它的出现方式异常突兀,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兼具僵硬与柔韧的诡异姿态,猛地从阴影中扑了出来!这个身影的动作既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又似乎有着自身独特的韵律,让人毛骨悚然。
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每一寸轮廓都在细微地扭曲、变动。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紧贴在骨骼上,但皮肤之下,并非血肉,而是蠕动的不详光芒,如同无数细小的、活着的寄生虫在皮下游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它的双眼赤红,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着疯狂与饥渴的火焰。
那股味道,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浓郁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它就像一团黑色的烟雾,紧紧地缠绕着那个堕落的神仆,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这股神血腐臭,不仅仅是一种气味,更像是一种有形的物质,几乎可以触摸得到。它如同腐烂的蜜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味,却又夹杂着陈年血污的腥臭,让人闻之欲吐。
这种腐臭从神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仿佛他的身体已经被这股邪恶的力量所侵蚀,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污染源。
仅仅是一瞬间,这股腐臭便迅速扩散开来,污染了周围的空气。原本清新的空气中,此刻也弥漫着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让人感到窒息和不适。。
沧溟的感知瞬间给出了判断。这不是完整的神明,而是曾经侍奉某位神只、沾染了神性,却又因某种原因(通常是背叛、污染或仪式失败)而堕落的存在。它们失去了神明的眷顾与纯粹,却保留了一部分扭曲的神力,变得饥渴、疯狂,往往以吞噬其他能量(比如凡人的情绪)来维持自身那濒临崩溃的存在。
““给——我——神血——!”伴随着这声嘶吼,神仆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去,速度快如闪电,仿佛它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对神血的渴望。
它的声音异常嘶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咆哮,让人不寒而栗。那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金属在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回荡在空气中。
神仆的双手疯狂地挥舞着,指尖处延伸出了如同黑色水晶般锐利的利爪,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这些利爪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直地朝着沧溟的咽喉和心脏扑去!
这一击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力量更是远超凡人所能承受的范围。利爪尚未触及沧溟的身体,那其中蕴含的混乱而暴戾的神力冲击便已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其威力足以轻易撕碎坚硬的钢铁。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沧溟动了。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妙到毫巅。手中的盲杖并非用于格挡,而是如同灵蛇般轻轻点出,杖尖精准无比地、先后点在了神仆双腕的某个特定能量节点上。
“噗!噗!”
两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神仆那势在必得的双爪,其上凝聚的混乱神力仿佛被针刺破的气球,骤然溃散大半,轨迹也被带偏,擦着沧溟的衣角掠过,只在空气中留下几道扭曲的黑色残影。
神仆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沧溟,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孱弱的盲丐竟能如此轻易地化解它的攻击。
“谁指使你?”沧溟的声音依旧沙哑平静,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他蒙着黑布的脸“看”着神仆,感知却如同手术刀,剖析着对方力量的结构与源头。
“为了……新……生……!”神仆的回答癫狂而破碎,它再次扑上,攻击如同狂风暴雨,利爪、能量冲击、甚至从口中喷吐出带着腐蚀性的黑暗吐息。它的力量源头驳杂不纯,混杂着各种被它吞噬的、未完全消化的情绪尘埃的残留,以及那作为核心的、扭曲堕落的神力。
然而,就在这驳杂混乱的力量核心深处,沧溟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极其微弱,被堕落与疯狂层层包裹,几乎难以辨认。
但那本质,那独特的频率……属于他早已“陨落”的某位旧部!
是他曾经麾下,掌管“欢愉”与“希望”次级神格的神侍——“悦燃”!
悦燃,本应在他自我封印、神域崩塌之时,随同其他忠诚部属一起,为了维持最后的秩序而自愿燃尽神性,归于虚无。祂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疯狂、丑陋、散发着腐臭的堕落神仆?!
震惊如同冰锥,瞬间刺入沧溟的心脏。
是某种残存的意识碎片被污染了?还是……当年的“陨落”背后,另有隐情?
【悬念密度:2】
1. 凶手的真实身份是堕落神仆:揭示了制造情绪干尸的元凶,将事件层级从凡俗黑帮提升到了神性堕落的层面。
2. 神仆力量核心的熟悉气息:将沧溟的过去与当前的危机直接联系起来,暗示了更大的阴谋和未解的过往,悬念陡升。
这一瞬间的惊愕,让沧溟的动作慢了半拍。
神仆抓住机会,一只利爪突破了盲杖的防御,狠狠抓向他的胸膛!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
沧溟的外衣被撕裂,露出了下面……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某种暗沉如夜空、布满了细微玄奥纹路的神性皮肤!利爪划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花,却只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
神仆一愣。
沧溟的眼神(尽管被黑布蒙着)骤然变得无比冰冷。
“悦燃……”他低声唤出了那个本应被遗忘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复杂的波动。
神仆听到这个名字,攻击猛地一滞,赤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和痛苦淹没。
“死……都死了……新生……我要……神血!!”
它变得更加狂躁,攻击毫无章法,却力量倍增,仿佛被那个名字刺激到了最深的痛处。
沧溟不再留手。
盲杖挥动间,带起了低沉的风雷之声,不再是简单的格挡,而是蕴含着某种寂灭法则的攻势。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神仆力量运转的节点,每一次碰撞都让神仆身上那蠕动的不祥光芒黯淡几分。
他一边压制着疯狂的堕落神仆,一边试图从那混乱的意识中,搜寻关于“悦燃”堕落的原因,以及那枚刻有终焉神纹的金属糖果的线索。
战斗,在废墟中激烈进行。
昔日的主仆,如今以这种扭曲的方式重逢,在这锈水街的污秽之地,进行着一场生死相搏。而这场战斗的背后,隐藏着关于过去神域崩塌的秘辛,以及当前这场“情绪干尸”危机的真正根源。
沧溟知道,他必须制服它,从它混乱的记忆中,找到答案。
第十章:神仆(沧溟)
【我曾执掌万物终焉,如今,只想守护你一人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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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丝冰冷粘稠的能量,如同滴入静水的浓墨,在废墟的阴影边缘悄然扩散,污染着我布下的感知蛛网。它移动的方式很奇特,并非行走,更像是……蠕动,贴着地面,沿着断壁残垣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逼近。带着一种亵渎的谨慎,以及难以掩饰的、灼热的贪婪。
风声似乎在这一刻停滞,连呜咽都消失了。废墟陷入了死寂,只有那越来越浓烈的神血腐臭,如同实质的帷幕,缓缓笼罩而来。
它很小心,在试探。感知的触须如同狡猾的蛇,在我周围盘旋,扫描着我的能量反应,评估着我的威胁。我维持着伪装,能量内敛如同顽石,呼吸(尽管并非必要)微弱得近乎停止,仿佛一个因为恐惧或年老体衰而僵在原地的普通老人。
破麻袋在我脚边,依旧沉默,但袋口的无形吸力已悄然调整了方向,锁定了那股污秽能量的来源。
它在犹豫。对“纯净神血”的渴望与某种潜藏的危险本能正在激烈斗争。
我耐心等待着。猎手需要比猎物更有耐心。
终于,贪婪压倒了谨慎。
我侧后方,一处由扭曲钢板和水泥块构成的阴影猛地“活”了过来!阴影本身如同粘稠的液体般隆起、拉伸,化作一道扭曲的身影,以超越凡俗视觉捕捉的速度,带着一股腥风扑来!
它有着大致的人形轮廓,但细节令人作呕。皮肤是灰败的、半透明的,像被浸泡过的陈旧羊皮纸,其下不是血肉,而是无数蠕动着的、散发着不祥暗红色与污紫色光芒的能量流,如同纠缠的毒蛇。它的四肢异常纤长,末端是闪烁着寒光的、如同黑曜石般的利爪。面部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赤红如血,燃烧着疯狂的饥饿与痛苦,死死地锁定着我。
浓烈的神血腐臭,如同它自带的领域,瞬间充斥了周围每一寸空间,几乎令人窒息。
一个堕落的神仆。
并非真正的神只,而是侍奉神只、沾染了神性力量的仆从。看其形态与气息,它所侍奉的主人早已陨落,而它,在失去信仰和力量源泉后,未能随之寂灭,反而被残留的、腐败的神血侵蚀、扭曲,变成了依靠吞噬情绪和掠夺神性残留而存在的……怪物。
“给…我…神血——!”
它发出嘶哑的、如同无数碎片摩擦的咆哮,声音里混杂着渴望、痛苦和彻底的癫狂。利爪撕裂空气,带着足以轻易撕开钢铁的力量,直取我的咽喉!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凡人,甚至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超凡者。
但它面对的是我。
利爪将至未至的瞬间,我一直拄着的盲杖,动了。
没有蓄力,没有预兆。杖尖如同毒蛇吐信,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它腕部能量流动最紊乱、最脆弱的一个节点上。
“嗡……”
一声轻微的能量低鸣。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点,却蕴含着对能量规则的本质理解。扑来的神仆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利爪上凝聚的狂暴力量被瞬间瓦解、驱散,甚至反震得它那扭曲的手臂一阵剧烈颤抖,暗红色的能量光芒明灭不定。
它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更深的疯狂淹没。
我没有追击,只是平静地“望”着它,盲杖依旧握在手中,杖尖斜指地面。我的声音透过那令人作呕的腐臭,清晰而冰冷地传入它的感知核心,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谁,指使你?”
制造情绪干尸,散布虚假欢愉,搜寻神血……一个堕落的神仆,其行为背后,往往有着更深的驱动力,或是残留的使命,或是……新的指令。
“新…生…为了…新生!!”神仆癫狂地嘶吼,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或者说,它的理智早已被腐败的神性和无尽的贪婪吞噬殆尽。它再次扑上,双臂挥舞,利爪带起道道残影,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污血般泼洒开来,带着腐蚀与混乱的特性,试图将我淹没。
它的攻击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和疯狂驱动,但力量层次确实不低,远超锈铁镇应有的水平。暗红能量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污染的滋滋声响,地面的碎石和锈屑迅速失去活力,化为更彻底的死寂。
我的盲杖再次舞动。
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点刺,都精准地落在它能量流动的节点、力量传递的薄弱处。如同最高明的医生,用银针疏导淤塞的经脉,只不过我疏导的,是走向终焉的路径。
“嗤!”
杖尖点中它肩胛一处鼓胀的、散发着强烈腐臭的能量瘤。那瘤体应声破裂,喷溅出粘稠的、暗紫色的液体,落在地上,瞬间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神仆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攻势微微一滞。
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我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剥离了它体表狂暴混乱的能量外衣,深入探向其力量的核心源头。
那核心驳杂不纯,充满了腐败神血的腥臭、各种被强行吞噬的杂乱情绪的怨念、以及它自身扭曲存在的疯狂意志。如同一个肮脏的、沸腾的能量沼泽。
然而,在这片沼泽的最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
极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孤星般,带着某种独特频率与质感的……熟悉气息。
那气息,曾经代表着“肃静”、“归亡”、“引渡”。是终焉神域中,负责引导亡魂、安抚躁动星骸的“寂灭使者”所特有的力量印记。
而拥有这道印记,并且气息能与眼前这堕落神仆核心深处那一丝微弱共鸣相匹配的,只有一位。
“影梭……”
一个名字,无声地在我冰冷的心湖中荡开涟漪。
他曾是我麾下最沉默、最忠诚的引渡者之一。在我自我封印、终焉神域崩塌消散之际,我以为他早已随着旧时代的终结而归于寂灭。
他……没有彻底消亡?
而是堕落成了眼前这副模样?成为了依靠吞噬情绪、掠夺腐败神性苟延残喘的怪物?并且,在锈铁镇制造着情绪干尸,散布着虚假欢愉?
不,不对。
眼前这个存在的核心,虽然带着一丝“影梭”的本源气息,但太过微弱,太过……混杂。更像是某种拙劣的复制品,或者……是被强行植入了这丝气息,作为驱动其存在的“核心指令”?
神仆再次发出疯狂的咆哮,打断了我的思绪。它似乎因为核心被触及而变得更加狂暴,双眼赤红如血,周身蠕动的能量光芒大盛,腐臭几乎凝成实质。
“新生……神血……给我!!”
它不顾一切地再次扑来,力量比之前更甚,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
我握着盲杖,站在原地,空洞的“目光”穿透它疯狂的表象,落在那丝熟悉的、却已扭曲堕落的本源气息上。
曾经肃静引渡亡魂的寂灭使者……
如今癫狂制造干尸的堕落神仆……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疑问,如同新的种子,在终焉的冻土下,悄然萌发。而首先,我需要“安抚”一下这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