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棚内的灯光透过彦阳的眼皮渗了进来,依旧是之前那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工业棚特有的金属与机油气息。
彦阳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还凝着几分迷茫,甚至带着刚醒的迟钝,像蒙了层薄雾似的,半天没完全聚焦;但四肢百骸却透着说不出的轻盈舒畅,仿佛刚从暖流通畅的溪水里浸过,每一寸筋骨都松快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慢慢支撑着坐起身,背靠着银色蜂窝纹路的墙壁,蜷在床上,双手环膝,茫然地透过前方的玻璃,望向工业棚内的景象。
“难道我是做了一场梦吗?”彦阳喃喃自语。
他脑海里猛地涌上来那些画面:凰祖婆婆授拳,自己失控时的难受,姐姐扑过来时衣袖擦过脸颊的触感。细节太鲜活,耳边像还响着动静,可刚醒的迟钝没散,让他恍惚着分不清真假。
“难道是梦?”这念头刚冒,就被画面里姐姐受伤时蹙起的眉头压下去——那样真实的慌乱,绝不是梦。彦阳摇摇头,否定了这想法。
“既然不是梦——”彦阳说着便直接翻身下了床,来到窗户边。
看着外面的场景,彦阳发现外面和之前有些不同了——白色屋子外,整整齐齐插着一排半人高的金属柱,柱身刻着细密的纹路,看着格外奇怪,而这些金属柱的底部还有一条线缆互相串联着。
他看向工业棚内壁,之前那同龄人贴板的位置已贴好,整个棚内,视线所及之处都覆着保温板,却空无一人。
见状彦阳准备出去,但在出去之前,他来到窗边那嵌在墙壁上的小屏幕旁,在上面点了一下。
随后屏幕亮起,彦阳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时间——12月20日上午8点05分。
看到这个时间的彦阳意识到又过去了一天,随后想到昨天姐姐受伤的情况,他决定不再耽搁了,要立刻出去,找到姐姐,看她怎么样了。
随即来到门边,点亮门边的密码锁屏幕,随后输入了姐姐告诉他的密码——1234。
随着密码的输入,白色屋子的门顺利地打开了。
彦阳走到外面,才发现金属柱不只是插在屋前,而是以白色屋子为中心密集围了一圈,柱间空隙刚够一人通过;底部串联的线缆连向屋子的能量线,一直延伸出工业棚。
他走到金属柱围起的圈子边缘,伸手碰了碰柱子,指尖掠过一丝微弱的冰凉,仿佛有细流般的能量在里面流动。
正要从柱间空隙穿出去,昨天失控的场景却猛地撞进脑海,脚步一下顿住了。
理智在耳边敲警钟:他这随时可能失控的状态,不应该到处乱走才是。可心里对姐姐和邵晴的担心像火一样烧着,逼得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就在彦阳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出去的时候,“吱呀”一声,工业棚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带着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卷起地上几片细小的灰尘,邵红走了进来。
看到此刻安然无恙的邵红,彦阳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便下意识地想走向邵红,但刚迈了一步,就原地停住了,担心自己再失控伤到姐姐。
而邵红则是面带微笑,缓步走到了那一圈金属柱的外围,邵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彦阳眼圈微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姐,我昨天没控制住我自己。”
邵红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肩膀上,心里清楚这事怪不得他,语气软了下来,柔和地问:“感觉怎么样了?”
彦阳连忙应道:“我没事。”
此刻彦阳见到姐姐没事,他立刻就想到了邵晴,随即面带几分急切地问道:“小晴怎么样了?”
听到彦阳问起邵晴,邵红并不意外,语气平淡地说:“放心吧,小晴已经安全护送实验体到盐俞市了。这次任务我早料到会有人干涉,布了足够人手,你不用太担心。”
原来一切都在邵红的预料之内,听到这里的彦阳想到昨天自己那莽撞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时想到邵晴没事,那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对着邵红憨憨一笑后,说道:“小晴没事就好。”
看到彦阳憨笑的样子,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邵红叹了口气后说道:“也不怪你这么担心小晴,毕竟你自己这段时间,老是经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本应该一次平平无奇的外勤任务,偏偏遇到了这样的事。”
彦阳听到这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姐姐。
紧接着邵红回过神,为彦阳解释起来。她指着围绕白色小屋一圈的金属柱,开口道:“这是额外补充的吸能装置。现在庄园内的能量吸收和释放设备都已架设完毕,吸能的房子也做了加固,再像之前那样的局面应该不会发生了。现在给你说个小规矩。”
说到这里,邵红停顿了片刻,也听着邵红讲话的彦阳也打起了精神,邵红继续说道:“你现在不能出这个圈子范围,如果有访客的话,你必须和访客保持安全距离,需要待在屋子里,如果没有访客的话,你可以就在这外面走走,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彦阳点了点头,这规矩并不复杂,彦阳很容易就记住了。
见彦阳了解后续的规矩后,邵红问道:“屋子的桌上,有一个绑带式的给药注射器,你看到了吗?”
“绑带式给药注射器?”彦阳喃喃道,随后努力回忆屋子里的场景,似乎是有一个东西摆在窗边的桌子上,但刚刚彦阳并没有在意那么多。
随后转头看向白色小屋,看到桌上的确摆着一个黑色物件,随即点了点头。
邵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你目前的情况,要怎么控制青龙之力,我还在想办法,而你锦书姐姐针对你的情况研发了一种药剂。在你失控但尚未元素化时注射,能帮你控制自己。但注意,这药只能抑制失控,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而且但凡药剂多少有副作用,所以相较于药剂来说,平日里你要多练凰祖婆婆教的拳术来控制,明白吗?”
“好呢,药剂我就拿来当应急用的。”彦阳点了点头,不过随后他有些疑惑地说道:“既然是药剂的话,怎么不直接装进我的给药单元里呢?”
说话的同时,也撸起袖子,但当彦阳把自己袖子撸起来之后,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右臂上的三角肌光滑一片,原本那个体内给药装置的小方盒子消失不见了,开口道:“啊,怎么回事?我的给药装置呢?”
同时又赶紧撸起自己左手袖子,发现自己因为杜克的建议,在左臂上植入的那个能量暂存器也消失不见了。
邵红见他这副模样,随即笑了笑,解释道:“你失控时,IIA不是一直朝你开枪吗?想必就是那时候,两个装置被打烂了——也可能是你元素化时毁掉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后来青龙之力修复你的身体,自然就没留下它们,毕竟青龙之力也不可能修复这种科技物件。你也不用担心,等你能掌控青龙之力了,我再找人给你装上。”
听过邵红的解释,彦阳大概也明白了,随即点了点头。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邵红开口道,随后等着彦阳提问。
彦阳想了想,自己脑袋乱乱的,的确有很多疑问,但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索性先抛到一边,等后面想清楚后再问,于是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想知道的了。”
“嗯。”邵红应了声,点了点头,想起还有工作没完成,便说:“既然这样,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屋里的终端,我让翊承改成了多媒体娱乐终端,你能用它看看电影、听听音乐,或者连庄园的临时服务平台解闷,记住,别到处乱跑。”
她顿了顿,又道:“我先过去了,庄园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听到姐姐要离开,彦阳多少是有点不舍,想要挽留,但他心里也清楚,现在庄园里肯定一大堆的事要姐姐操心,自己也不好留她,随即只能是喃喃道:“好吧。”
看到彦阳这样子,与彦阳生活了十几年的邵红自然也明白他在想什么,随即说道:“等会我忙完了就来找你,自己乖乖的哈。”
“姐你这话说得,我又不是小孩了。”听到姐姐像哄小孩一般的哄自己,虽然彦阳很受用,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了不满。
邵红并没有在意,微微一笑,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对了,姐姐等下。”彦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即喊住邵红。
邵红转身,疑惑地看向彦阳,准备听他要说什么。
见邵红停下后,彦阳开口道:“我想要个手机,想给小晴打个电话,这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听到彦阳的这个要求,邵红并没有拒绝,开口道:“没问题,我等会让人给你送来。”
“谢谢姐姐。”彦阳说完后,邵红便转身走出了工业棚。
邵红的脚步声消失在棚外,工业棚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金属柱偶尔被风碰得轻响,远处隐约传来设备运转的嗡鸣。
彦阳围着小屋转了几圈后,觉得无聊,便回到了小屋内。
他刚走进小屋关好门,工业棚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之前那个贴保温板、与他同龄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食盒朝小屋走来。
彦阳见状,立刻来到窗户边的屏幕旁,打开了通话功能,而这个同龄人来到金属柱前,便站定了脚步,随后将食盒放到了金属柱围绕的这个圈的内部。
看着正在小屋里看自己的彦阳,这个同龄人挠了挠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你好,我们之前见过——我叫王晓。”
彦阳点了点头,随后应声道:“你好,王晓,我的名字叫彦阳,不过你肯定已经知道我了。”
说完彦阳笑了笑。
王晓做完自我介绍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仍然站在这里。
彦阳看着王晓此刻的眼神,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兴奋,这让彦阳有些奇怪。
紧接着王晓继续说道:“那必须认识你,你现在可是镇子上的传奇人物了。”
“传奇人物?”彦阳听到这个词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感觉有些尴尬。
听到彦阳的疑问,王晓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兴奋:“那当然!先是从永夜王庭手里护住了妙音姐,自己独闯来世岛,后来又阴差阳错去了西洲圆环——”
他顿了顿,语速更快了些:“这次又孤身打退永夜王庭的袭击,还击杀了两具接近b级的实验体。这些经历,我们想都不敢想!而你在庄园行动战斗的视频,现在镇上都传遍了,火得很!”
听到王晓讲的这些,看着他眼中的那热切,彦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是无奈地苦笑,这些事,其实他自己也是想都不敢想。
面对自己崇拜的对象,王晓虽然有点激动,但也没有忘记正事,随即指着自己放在地上的食盒,开口道:“这里面是为你准备好的饭菜,我们现在有一个三人小组,负责你的日常饮食,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给我说。”
“对了。”说到这里,王晓停顿了一下,随后从兜里掏着什么。
很快,王晓掏出了他想要的东西,是一个外形看着非常普通的手机,随即解释道:“这是老师让我交给你的手机,你也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谢谢。”看到那个手机,彦阳开口道谢。
王晓将手机放在食盒上之后,本来还想和彦阳抒发一下自己对他的崇拜,但看到食盒,想到这两天彦阳都没有吃东西,随即也不好继续耽搁,于是开口道:“好了,那我就不耽误你吃饭,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任何事都行,陪聊天都可以的。”
听到这话的彦阳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无奈,面对这么热情的王晓,彦阳只能是笑着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王晓随后便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见王晓从铁门走出工业棚后,彦阳赶紧解锁了小屋的门,随后走了出去,很快便将食盒与手机一起拿回了小屋里。
彦阳把手机放到一边,看着面前的食盒,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是几份精致的小菜,还有两瓶纯净水。
但彦阳此刻看着饭菜,并没有特别的渴望,感觉自己一点都不饿,想着觉得奇怪,算下来自己几天没吃东西了吧,怎么会不觉得饿呢?难道是昏迷的时候,锦书姐姐给我注射什么补剂了吗?
想来想去无果,彦阳也不再多想,既然饭都送来了,总不能浪费了,随即大口地吃起饭菜。
很快王晓送来的饭菜被彦阳一扫而空,吃到饭菜的时候,彦阳多少有些失望,这并不是姐姐的手艺,但彦阳也很快想到,现在姐姐那么忙,怎么可能还像之前那样给他做饭,随即释然。
饭菜解决之后,将食盒重新拿回到外面放好,然后此刻查看起来这个手机。
按下电源键,手机很快开机,界面与寻常手机不同,显示需要扫描生物信息认证。
彦阳扫描认证后,屏幕弹出一行字:检测到使用者:彦阳_59A1p4…
看到这熟悉的画面,他不由得想起在去往西洲的船上,自己买下那手表的场景
想想自己也真是个“物件克星”,之前买的手表、战术目镜,还有能量暂存器和体内给药装置,没用到多久就全毁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彦阳按下了手机上,那还原数据的按钮,随后便把手机放到一边,目光转向那个绑带式的给药注射器。
彦阳伸手抓过那绑带式给药注射器,发现设备很简单:一个圆形金属薄块,两面都微微凹陷——一面中心是个略向下凹的按键,另一面中心则是根短针。看这针的长度,正常佩戴应该不会扎进肉里。
随即彦阳也没有犹豫,直接将这个绑带式的给药注射器绑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而这时,手机的数据也恢复好了,随着手机重新开机,一连串的消息响了起来。
彦阳无奈地苦笑了下,随即拿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