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撕碎了林晚的绝症诊断书。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担心你，很有趣吗？”他声音冰冷刺骨。
＞林晚在纸屑纷飞中咳出血，却扬起苍白的笑：“对，有趣极了。”
＞“知道我得绝症时，是不是觉得报应来了？”
＞“是，你活该。”沈砚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林晚突然倒在他脚边，鲜血染红一地碎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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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纸片如同被碾碎的枯蝶翅膀，纷纷扬扬，在惨白的灯光里打着绝望的旋儿，最终飘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沈砚的手还维持着那个撕裂的动作，指节绷得发白，微微颤抖。那几张薄薄的纸，承载着林晚沉重而隐秘的绝境，顷刻间被他撕得粉碎。他眼底赤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被彻底愚弄后熔炼出的愤怒与痛楚，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扭曲变形。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担心你，”他的声音像是从冰封千年的寒渊深处硬生生凿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着尖锐的冰棱，狠狠砸向林晚，“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是不是觉得特别有趣？嗯？”
空气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每一片飘落的纸屑，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林晚千疮百孔的心脏深处。她站在那里，瘦削的肩胛骨隔着单薄的衣料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形的重压折断。喉咙深处猛地涌起一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灼热而汹涌。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口血咽了回去，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腥气。下唇被咬破，渗出一丝细细的血线，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疼痛是尖锐的，但更尖锐的是沈砚眼中那淬了毒的冰冷审视。那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穿透她的皮肉，直刺灵魂深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光，正被这目光寸寸冻结、碎裂。痛楚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疲惫感疯狂撕扯着她。
她忽然抬起头，迎向那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一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笑容在她脸上艰难地绽开，如同雪地里开出的冰花，脆弱又带着某种凄绝的美。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原。
“对，”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却又异常清晰，字字如刀，清晰无比地剖开死寂的空气，“有趣极了。”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她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狠狠掼了一拳，脚下竟微微踉跄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脸上那抹近乎残忍的笑意，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他眼中的赤红风暴更加猛烈，卷起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自己也焚毁殆尽。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林晚单薄的身躯完全笼罩，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压迫感。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狠狠攫住了她尖削的下巴，强迫她仰起脸，直面他眼中燃烧的地狱。
“看着我！”他低吼，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告诉我你只是累！告诉我你只是需要时间！告诉我那些该死的检查报告都是小问题！” 他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林晚甚至能听到自己下颌骨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强迫她更近地迎向自己那双燃烧着暴怒和绝望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彻底焚穿，“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看着我为那些你编造出来的小毛病失眠、发疯！林晚，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他眼底的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那里面翻滚的不仅是愤怒，更有一种被彻底背叛后、信仰轰然崩塌的剧痛和茫然。
剧痛让林晚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泛起破碎的雪花点。下巴的骨头仿佛在他钢铁般的指掌下呻吟着即将碎裂。他滚烫的呼吸带着绝望的硝烟味，喷在她冰凉的脸上。喉间那股腥甜再次汹涌翻腾，比之前更加凶猛，带着滚烫的温度直冲上来。她猛地闭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像濒死的蝶翼。再睁开时，那里面竟奇异地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一种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决绝。
“是！”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撕裂了喉咙，带着血腥的沙哑。她死死盯着他，瞳孔深处映着他扭曲的面容，像一面碎裂的镜子，“看到你为我发疯，为我痛苦……看到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沈砚，有趣极了！那点可怜的成就感，支撑着我这个骗子活到现在！你满意了吗？！”
这尖利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沈砚的心脏，也彻底斩断了她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她看着沈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双曾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和灭顶的痛楚，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倾塌。
一股尖锐的快意伴随着更深的绝望攫住了她。她仿佛站在悬崖边缘，看着自己亲手将最后一块立足的基石推落深渊。她喘息着，唇角的弧度扭曲着，带着一种濒临毁灭的凄厉。
“那你呢？”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却又比刚才的尖叫更令人毛骨悚然。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缓慢而精准地刺向他，“那天晚上……你看到这张纸，”她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的指尖指向散落满地的、写着“骨癌晚期”字样的碎纸片，“知道我得绝症了……沈砚，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如同最严苛的审判官：“是不是……终于觉得报应来了？”
“是！”沈砚的吼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震得整个空间嗡嗡作响。那一声“是”完全未经思考，纯粹是被她步步紧逼的疯狂和话语里淬毒的锋芒激出的本能反击，是痛到极致后爆发的、同样疯狂的毁灭欲。他双眼血红，额角青筋暴起，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在那一刻被她亲手点燃，焚成了灰烬。
他向前倾身，面孔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狠狠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你活该！林晚！这是你骗我、耍我的报应！你活该！”
“活该”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子弹，裹挟着他所有的恨意和积压的绝望，狠狠击中了林晚。她浑身剧烈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那双刚刚还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瞬间凝固了，光芒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迅速黯淡、熄灭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死寂。
沈砚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晚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所有支撑轰然倒塌后的彻底空白。她看着他，又仿佛什么也没看，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光，熄灭了。那是一种灵魂被瞬间抽离的寂静。
“呃……”一声压抑的、破碎的闷哼从她喉咙深处逸出。紧接着，鲜红刺目的血，毫无预兆地、汹涌地从她紧抿的唇间喷溅出来。不是一丝一缕，而是大片大片的猩红，像决堤的洪流，瞬间染红了她苍白的下巴，溅落在沈砚昂贵的西装前襟上，温热粘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那血，也染红了地上那些写着“骨癌晚期”的碎纸片。白色的纸，刺目的红，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绝望之花。
林晚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毫无生气地向前栽倒。像一片被狂风彻底撕碎的枯叶，轻飘飘地坠落。
沈砚脸上的狂怒和扭曲的恨意，在她喷血倒下的瞬间，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凝固、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一片茫然的空白。那句“你活该”的尾音还残留在冰冷的空气里，狰狞地回荡着，与他此刻眼中骤然升起的、灭顶般的恐慌形成了最尖锐、最讽刺的对比。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那具单薄得令人心颤的身体即将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前，他的手臂猛地伸出，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死死地、紧紧地箍住了她。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一同踉跄，他单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依旧死死地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却又即将彻底碎裂的珍宝。
太轻了。怀里的重量轻飘飘的，像抱着一捧随时会散去的灰烬。沈砚的心脏被这个认知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低头，视线慌乱地落在臂弯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血还在不断地从她嘴角涌出，蜿蜒而下，染红了他昂贵西装的袖口，也染红了他颤抖的手背。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流逝速度的粘稠液体，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皮肤，更灼烧着他刚刚被愤怒填满、此刻却骤然崩塌成一片废墟的灵魂。
“林晚？”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生命的流逝，阻止那刺目的红继续蔓延。“林晚！说话！你醒醒！看着我！”他徒劳地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恐惧。
没有回应。怀里的人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弯绝望的阴影。只有那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带着血沫的温热气息，拂在他颈侧的皮肤上，证明着这具躯体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生气。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混乱、带着恐惧回音的喘息声，在空旷冰冷的空间里回荡，敲打着他的耳膜，也敲打着他刚刚被自己亲手用“活该”二字钉上耻辱柱的心。
地上，那些被他亲手撕碎的纸片，浸泡在从她身体里涌出的、温热的血泊里。猩红的液体正以一种缓慢而冷酷的姿态，洇开，蔓延，将那些刺目的诊断文字——“骨癌”、“晚期”、“预后极差”——一点点吞噬、覆盖。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那些血字狠狠刺穿。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怀中那张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毫无生气的脸。那张脸，苍白得如同博物馆里易碎的薄胎瓷器，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开来，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