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清辉冷冷地洒在万梅山庄的飞檐上,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比寒冬更刺骨的肃杀与血腥气。
西门吹雪,这位被誉为“剑神”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山庄大厅的中央。他一袭白衣依旧胜雪,纤尘不染,但手中那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剑尖,却有一滴殷红的血珠,正缓缓滴落,在他脚边白玉般的地面上,晕开一小朵触目惊心的花。
他的脚下,躺着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纵横江北的盐枭巨头,“裂碑手”赵无极。赵无极双目圆睁,眉心一点嫣红,正是西门吹雪剑法的标志。他脸上凝固着惊愕与不甘,气息早已断绝。
大厅之内,并非只有他们两人。江北武林盟主刘正风、丐帮九袋长老鲁不平、点苍派掌门谢玉孙等六七位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名宿,此刻或坐或立,人人脸色铁青,目光复杂地盯在西门吹雪身上。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狼狈,显然经历过一番争斗,而他们,正是这场生死之战的“见证人”。
“西门吹雪!”刘正风须发微张,声音沉痛而愤怒,“你……你为何要下此毒手?赵兄纵然与你在生意上有些许龃龉,又何至于此?更遑论,你竟连‘金刀镖局’总镖头冯老爷子、‘妙手仙姑’苏夫人也不放过?他们与你何仇何怨?”
厅角,还倒着两具尸体,正是名满江湖的金刀冯远和以医术闻名的苏蓉。整个万梅山庄,仿佛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清洗,而唯一的持剑者,便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甚至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是我。”
“不是你?”点苍谢玉孙厉声道,“我们众人亲眼所见,你剑光一闪,赵兄便已倒地!冯老爷子胸口的剑伤,凌厉精准,普天之下除了你的剑,还有谁能做到?苏夫人更是中了你的独门剑气,心脉断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西门吹雪不再言语。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他只是缓缓归剑入鞘,那动作依旧优雅、稳定,仿佛周遭的指责、尸体、血腥,都与他无关。但这种沉默,在众人眼中,却成了默认与傲慢。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江湖。
“剑神”西门吹雪狂性大发,于万梅山庄屠戮武林同道!
举世哗然。
江南,双旗镇。刚刚解决了“画皮”案的陆小凤,还没来得及好好喝上一壶庆功酒,这石破天惊的消息便已传来。
“噗——”陆小凤一口酒全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风尘仆仆、特意赶来报信的司空摘星,“你说什么?西门吹雪杀人?还一口气杀了三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猴子,你莫不是偷酒喝醉了,来消遣我?”
司空摘星难得没有跟他斗嘴,脸色凝重:“千真万确!现在整个江北武林都炸了锅了!刘正风、鲁不平那些人联名发出了‘英雄帖’,要讨伐西门吹雪,清理门户!西门吹雪现在被软禁在万梅山庄,等着武林公审呢!”
陆小凤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无踪,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两撇像眉毛一样的小胡子都快要拧到一起去了。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西门吹雪要杀人,绝不会否认。他若杀了,会直接承认;他若说不是他,那就一定不是他!”
花满楼坐在一旁,眉头也微微蹙起:“西门庄主并非妄语之人。此事蹊跷甚多。”
“蹊跷?何止是蹊跷!”陆小凤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这分明是一个局!一个精心设计,要将西门吹雪置于死地的局!”
他快速分析道:“第一,西门吹雪为何要在自己的地盘杀人?还恰好有一帮武林名宿‘见证’?第二,他杀人总有个理由,赵无极或许还有些利益冲突,冯远和苏蓉与他素无仇怨,他杀之何益?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谁能模仿西门吹雪的剑法到连刘正风等人都看不出破绽的地步?谁能在他自己的山庄里,布下这样一个死局?”
司空摘星挠头道:“所以,是有人陷害他?可这手笔也太大了吧!谁能做到?”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知道。”
他走到窗边,望着北方,那是万梅山庄的方向。他的朋友不多,西门吹雪绝对算一个,而且是最特别的一个。如今朋友蒙难,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但我知道,”陆小凤转过身,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而坚定,“我必须去万梅山庄。有人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绝不会只是为了看西门吹雪身败名裂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阴谋。”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脸上露出了那种混合着凝重和兴奋的神情,每当遇到极其棘手的难题时,他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老花,司空,”他沉声道,“这次,我们恐怕要面对一个比‘画皮’更狡猾、更强大的对手了。他能将剑神西门吹雪逼入绝境,这份心机和手段,堪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