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波虽平,另一股暗流却悄然涌动。
月华如水,却照不亮南城胡同里新添的血色。又一具富商的尸体被发现,喉间一道细如红线的剑痕,钱财尽失,唯有怀中一枚揉皱的胭脂笺,上绘浴火凤凰,诡艳非常。
这已是第三起。
六扇门新任总捕头冷若冰,她纵马穿过喧闹市集,枣红骏马蹄声如急雨,腰间铜牌在晨曦中闪过一道光。黑色官服袖口被银线紧紧束住,三千青丝尽数绾在玄纱弁帽之下,只余几缕碎发拂过明晰颌线。
“让路——”清叱声破开人群,惊起檐角白鸽。
她突然勒缰回身,绣着暗纹的墨色披风在空中旋出利落的弧线。左手铁链如蛟龙出洞,右手已按上腰间雁翎刀——刀柄缠的赤色绸带正是上月独闯黑风寨时留下的纪念。
“六扇门办案。”铜牌啪地甩出,正悬在指尖轻晃。那双凤眼微眯,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某处,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见脏腑。
听说她那双眼是淬过火的——三分正气,三分桀骜,剩下全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狠劲。此刻这双眼睛正燃着猎猎锋芒,像雪地里骤然出鞘的刀光。
冷若冰捏着这枚胭脂笺,眉头紧锁。月余来,毫无头绪。红衣杀手如鬼似魅,只掠巨贾,下手狠准,现场除这胭脂笺外,不留丝毫痕迹。压力如山,他再次想起了那个总能在绝境中撕开一道口子的人。
万梅山庄,夜凉如水。
陆小凤看着不请自来的冷若冰,以及她放在石桌上的胭脂笺,两根手指习惯性地捻着唇上的胡须,苦笑道:“冷捕头,我这才喝了几天安生酒。”
冷若冰面色凝重:“陆小凤,非我无能,实是此人……不似凡人。身法快得不像话,剑法更是闻所未闻。死者皆是一剑毙命,伤口凝而不散,仿佛……不是人间兵器所为。”
一旁的花满楼微微侧首,轻声道:“胭脂香混合着极淡的火硝味,这凤凰绘得……戾气很重。”
司空摘星凑过来,拿起胭脂笺对着月光看了看:“纸是上好的苏宣纸,胭脂是西域货,这画工……啧,透着邪气。有意思。”
西门吹雪虽未靠近,但目光已扫过那抹猩红,淡漠开口:“剑,很快。”
陆小凤叹了口气,知道这闲事是推脱不掉了。他接过胭脂笺,指尖触及那凤凰图案时,心头莫名一跳,那浴火的姿态,竟与西山皇陵中墨凰离去时的背影有几分重叠之感,但气息却截然不同,更显暴戾与……绝望。
“红衣,快剑,猎杀商贾,留凤凰笺……”陆小凤沉吟,“冷捕头,你确定这是为了财?”
冷若冰摇头:“遇害者钱财确被洗劫一空,但现场并无激烈挣扎,更像是……目标明确,杀人取财只是顺手。我总觉得,背后另有缘由。”
“理由?”陆小凤挑眉。
“直觉。”冷若冰沉声道,“而且,此案可能牵扯到……一些我们不了解的东西。”
陆小凤不再多问,他将胭脂笺收入怀中,对冷若冰道:“好吧,这事我接了。不过,我需要所有案卷,特别是关于死者背景、生前最后接触的人,以及……他们是否都与三十年前那场旧事有关。”
冷若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你怀疑……”
“只是猜测,”陆小凤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凤凰刚飞走,京城又现凤凰笺,未免太巧了些。”
送走冷若冰,陆小凤陷入沉思。司空摘星凑过来:“你觉得是墨凰的人?”
“不像,”陆小凤摇头,“墨凰恩怨已了,带着部下远走,何必再来京城掀起风波?而且,手法迥异,墨凰用的是短刃,此人用的是极快的剑。”
花满楼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拂过陆小凤放下的胭脂笺边缘:“这火硝味很特别,并非寻常爆竹所用。陆小凤,或许我们该去查查,最近京城是否有西域的商队,或者……与火器有关的人进出。”
西门吹雪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西门,你去哪儿?”司空摘星问。
“练剑。”西门吹雪头也不回,“若遇红衣,我的剑,想会一会他。”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的背影,摸了摸胡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红衣杀手,或许比刘文正的阴谋更加棘手。京城的水,刚刚平息,便又深了。
“走吧,”陆小凤站起身,对花满楼和司空摘星道,“我们先去第一个案发现场看看。这位红衣‘凤凰’,究竟是何方神圣。”
夜色中,一抹无形的追踪,就此展开。而那红衣身影,或许正隐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下一个猎物,或者……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