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药香与地脉灵气依旧氤氲,但成蟜深知,常规的疗愈手段对于他灵魂本源的道伤和熵化之力,已是杯水车薪。时间,成为他最稀缺的资源。
他沉吟片刻,最终向守在外间的侍从传达了一个请求——恳请陛下再度出手,以龙气助他稳定伤势,加速恢复。
嬴政来得很快。他屏退左右,独自走入静室,目光落在面色依旧苍白的成蟜身上,并无过多寒暄,直接问道:“需要朕如何做?”
成蟜艰难开口:“陛下,寻常药物灵力于臣灵魂之伤收效甚微。陛下之龙气,承载国运,蕴生造化,或可滋养臣之残魂,压制那熵灭之力…只是,此举恐耗损陛下元气,动摇…”
“无妨。”嬴政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只要能让你尽快恢复,些许损耗,朕还承担得起。大秦,也承担得起。”他走到榻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下,精纯浩然的紫微龙气再次涌现,比之上次更为凝练,显然有所准备。
这一次,嬴政并未鲁莽地冲击那被镇压的烙印区域,而是操控着龙气,如同温煦的阳光普照大地,缓缓覆盖向成蟜灵魂的其余区域,特别是那些大道伤痕与熵化之力盘踞之处。
滋啦!
龙气与熵化之力接触,竟发出细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熵化之力那湮灭一切的特性,本能地排斥着这外来的、充满秩序与生机的力量,双方展开微弱的对抗。
嬴政眉头微皱,显然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难缠与诡异。但他并未退缩,反而加大龙气输出,以沛然莫御的皇道意志,强行将龙气浸润过去。
过程缓慢而艰难。龙气无法根除熵化之力,却仿佛以一种“填坑”的方式,不断消耗自身,勉强弥合着伤痕的边缘,减缓其恶化,并为成蟜自身的魂力恢复创造出一丝狭小的空间。同时,龙气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也微弱地滋养着他干涸的魂源。
成蟜能清晰地感受到,灵魂深处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崩解与痛苦,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虽然缓慢,但伤势确实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然而,他也看到,嬴政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略微苍白了一分。以凡人之躯,持续输出承载国运的龙气,绝非易事。这份付出,沉甸甸的。
半个时辰后,嬴政收回手掌,气息略有不稳,但他迅速调整,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帝王姿态。
“感觉如何?”他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多谢陛下,伤势确有好转。”成蟜诚心道谢,顿了顿,补充道,“然此非长久之计,陛下身系国运,不可为臣…”
“朕知道。”嬴政再次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所以,你必须尽快好起来。朕需要你的力量,大秦需要你的力量。东皇太一、乃至其背后的威胁,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他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的咸阳城,语气深沉:“今日朕能压下朝堂异动,靠的是铁血手腕与积威。然则,真正的危机,从来不在朝堂,而在那些凡人难以触及之处。你,是朕目前唯一能触及那个层面,并可能与之抗衡的依仗。”
这番话,几乎挑明了他对成蟜的定位与期望。这并非单纯的君臣情谊,更是一种基于现实严峻形势的投资与捆绑。他付出龙气、提供庇护、清扫障碍,所求的,是成蟜恢复后所能带来的、超越凡俗的战略价值。
成蟜沉默片刻,郑重回应:“臣,必竭尽全力。”
嬴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他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聪明人之间,无需过多承诺。
得到龙气滋养,灵魂伤势稍缓,成蟜的精神力也恢复了不少。他立刻再次投入到对混沌钟烙印的“熵减”操作中。
有了之前的经验,以及灵魂状态略有好转,他的操作变得更加精细和大胆。熵瞳的分析能力恢复至38%,能看到的规则细节更多。
在一次针对“镇压与毁灭规则冲突点”(节点A)的细微扰动中,他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当他尝试将一丝极微的、经过文明火种“过滤”的龙气气息(源自刚才疗伤时残留的感知)模拟成更高等阶的“规则指令”,小心翼翼地触碰节点A的边缘时,那原本就存在内部冲突的节点,竟然产生了短暂的规则混淆!
【节点A出现异常波动:外部模拟的‘高阶镇压规则’信号,与内部残存的‘混沌钟镇压规则’产生短暂共鸣,加剧了与‘毁灭规则’的冲突!冲突强度瞬时提升3.7%!】熵瞳迅速反馈。
成蟜心中猛地一跳!
这意味着,东皇太一留下的这个烙印,因其本身是残缺、拼凑而成,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它对于“同源”或“相似”的高位格规则力量,并非只有排斥,反而可能因为其内部的不稳定性,产生错误的“响应”!
“如果…如果能找到一种力量,其位格足够高,属性又与这烙印中的某种规则相似,是否可能…不是压制,而是‘引动’其内部冲突,使其自溃?”一个更加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诞生。
这远比“熵减”操作更高效,但也更危险!一个控制不好,就不是引动冲突,而是可能提前引爆整个烙印!
他需要一种这样的力量,或者,深入了解这种规则的共鸣原理。他想到了通天师尊的上清仙光,想到了嬴政的龙气,甚至…想到了那虚无缥缈的盘古开天意境。
但远水难救近火,而且风险极高。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黑冰台密卫无声无息地送入一枚小小的、用特殊巫文封印的骨片。
“陛下命属下送来。此物方才出现在宫门之外,上有强烈的巫力波动,指明要交予长安君。”密卫低声道。
成蟜心中一动,接过骨片。那上面的巫文气息,他熟悉——是焰灵姬!
指尖触碰骨片,其上巫文闪烁,一段信息直接流入成蟜脑海。
“成蟜:吾已初步稳固传承,开启了一处‘巫血源池’。池水蕴含祖巫血气与大地本源,或可快速修复你肉身与灵魂之伤,更能助你压制乃至炼化体内异力。然此地凶险,外围有上古巫阵残留,异兽盘踞,更可能有阴阳家或天庭耳目窥伺。吾需维持源池开启,无法远离接应。若欲前来,需速决断,路径如下…”
信息之后,是一段颇为复杂的空间坐标与路径图,需要穿越数处险地。
成蟜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巫血源池!这或许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快速疗伤,更能应对混沌钟烙印!机会就在眼前!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焰灵姬无法来接,意味着他需要独自穿越险地,以如今重伤的状态。而且,东皇太一很可能已经警觉,此行无异于闯入虎口附近。
去,还是不去?
留在咸阳,依靠龙气缓慢恢复,同时进行漫长的“熵减”操作,但可能要面对加速炼化后的东皇太一的隔空发难。
前往巫族传承地,搏一线快速恢复并解决隐患的契机,但九死一生。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向内视中那缓缓旋转、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混沌钟烙印。东皇太一加速炼化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畏缩不前,绝非生机。险中求胜,方有一线可能!
他必须去!
他立刻开始默默计算路线,调集所能动用的少许力量,准备必要的物资。离开咸阳的计划,迅速在他心中成型。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灵魂深处,那枚深空标记,在他接收到巫文骨片信息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将“高优先级信息交互事件”及“空间坐标数据”悄然记录归档。
【观测点(hc-07)接收到外部高能信息流(巫力属性)。信息内容涉及‘疗伤资源’、‘高风险区域’、‘空间坐标’。】
【数据关联:与之前记录的‘巫族传承地’信息匹配度92.3%。】
【预测:观测点(hc-07)有极高概率将采取主动移动策略。】
【调整建议:提升对观测点移动路径环境监测频率,准备记录新的‘规则交互’场景。】
未知的深空,已然预见到了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