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万丈海底,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挣扎了不知多久,才被一阵阵海浪拍岸的声响和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缓缓拉回现实。
成蟜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许久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细密的雨丝落下,带着咸腥的海风气息。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粗糙的砂石海滩上,半个身子还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身旁不远处,焰灵姬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好在生命无虞。
熵瞳本能地扫视四周。这是一座不大的荒岛,植被稀疏,灵气相较于洪荒内陆更为稀薄,但胜在平和。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
“还活着…逃出来了…”成蟜松了口气,随即被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淹没。内视之下,情况糟糕透顶。经脉多处断裂,混沌内力几乎枯竭,神魂黯淡,识海更是因为过度催动熵瞳和系统而布满了细微的裂纹。焰灵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力量透支,传承带来的负荷尚未完全消化。
最让他心惊的是,识海中那系统核心周围,一丝极其细微、却如同跗骨之蛆的幽紫印记正牢牢附着其上,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波动。母兽之瞳最后的“馈赠”,果然跟来了!
他尝试调动一丝力量驱除,那印记却纹丝不动,反而隐隐传来一丝吸力,似乎在缓慢吞噬着他恢复的微弱力量,并向未知的远方发送着极其隐晦的定位信息!
虽然这定位极其微弱,且似乎被洪荒世界的天地法则一定程度上干扰屏蔽着,远不如在混沌荒墟或古战场时清晰,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和定时炸弹!
必须立刻疗伤,并想办法解决这个印记!
成蟜强撑着剧痛,将焰灵姬拖到一处背风的岩石后,简单处理了一下两人身上的外伤。随后,他立刻盘膝坐下,尝试吸收天地灵气疗伤。
然而,过程极其不顺利。那幽紫印记如同一个寄生毒瘤,不仅缓慢吞噬能量,更在他运转功法时散发出干扰性的精神波动,让他难以静心凝神。系统核心也因为之前的超负荷运转和印记的附着,变得异常“迟钝”,转化效率低下,且那新生成的暗火能量极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在体内窜动,造成二次损伤。
“这样下去不行…”成蟜眉头紧锁。照这个速度,恐怕一年半载都难以恢复,更何况还要时刻担心印记招来更可怕的敌人。
他必须想办法压制甚至清除这个印记!
熵瞳再次聚焦于那幽紫印记,全力解析其结构和能量运行方式。同时,他也尝试调动那极不稳定的暗火能量,小心翼翼地去灼烧、冲击那印记。
“嗤…”
暗火能量与幽紫印记接触,发出轻微的腐蚀声。有效果!那印记似乎对这股融合了多种特性、尤其是蕴含一丝薪火秩序之力的能量有所反应,其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丝!
但成蟜还来不及高兴,那印记仿佛被激怒般,猛地反馈出一股更强烈的精神冲击和吞噬力,让他头疼欲裂,刚刚凝聚的一点暗火能量差点失控反噬!
强行清除风险极大!可能需要更强大的、具备“净化”或“隔绝”特性的力量,或者对暗火能量的掌控达到更高境界才行。
无奈之下,成蟜只能暂时放弃清除,转而以大部分精力构建一层层细微的混沌内力和薪火之力,将那印记层层包裹、隔绝,虽然无法完全阻断其对外发送信号,但至少能大幅减缓其吞噬速度和对自身的干扰。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松了口气,开始以蜗牛般的速度吸收灵气,修复伤体。
数日之后,在成蟜不惜代价的精心照料和自身强悍体质的支撑下,焰灵姬终于苏醒过来。她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中的金光更加凝练,显然经历古战场绝境和传承洗礼后,实力和心境都有所精进。
两人在这荒岛上艰难地恢复了少许力量,至少行动已无大碍。那幽紫印记暂时被压制,但如同悬顶之剑,令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
“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想办法返回秦国。”成蟜望着茫茫大海,沉声道。只有回到自己的地盘,借助大秦气运和更多资源,才能更快恢复,并寻找彻底解决印记的方法。
这一日,熵瞳终于在海平面尽头,捕捉到了一艘正在航行中的木质海船的踪影!看其样式风格,并非仙家法宝,而是凡俗间的船只,但也比成蟜印象中战国时期的船只要大上不少,船身似乎还铭刻着一些简单的避水符文。
有船就有人烟!
两人精神一振,立刻设法引动了那艘船员的注意。
不久后,海船靠近荒岛。船上的水手和一位看似管事的中年人惊讶地看着岛上这两位虽然衣着略显破烂、但气度不凡的男女(成蟜和焰灵姬稍作整理,掩去了大部分伤势)。
一番谨慎的交流后,两人得知,此处竟是东海之外,距离中土秦国已有万里之遥!这艘船是隶属于海外瀛洲岛上一座人族聚居地的商船,正准备返回瀛洲。
“瀛洲岛?”成蟜心中一动,记得先秦古籍中确有海外三仙山的记载,瀛洲、蓬莱、方丈,没想到竟真的存在,而且上面还有人族聚居。
这或许是个机会。搭乘他们的船前往瀛洲岛,那里既然有人族聚居,必然有沟通外界的方式,或许能更快地获取信息并找到返回秦国的方法。
成蟜以游方修士遭遇海难为由,略作掩饰,并提出以一些粗浅的强身健体之法(对他而言是粗浅,对凡人已是珍宝)作为酬劳,请求搭船前往瀛洲。
那管事见二人气度不凡,且报酬诱人,略作思索便答应下来。
登上海船,感受着久违的人烟气息,成蟜和焰灵姬稍稍安心。但成蟜并未放松警惕,熵瞳时刻扫描着船只和船员,同时大部分心神依旧用于压制识海中的幽紫印记。
船只航行数日,远方海平面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巨大岛屿的轮廓。岛屿上山峦起伏,灵气氤氲,远胜周遭海域,确实是一处不错的栖身之地。岛上隐约可见城郭轮廓,烟火气息。
眼看就要抵达瀛洲岛,暂时安全,甚至可能找到回归之路。
然而,就在此时,成蟜识海中那一直被层层力量包裹压制的幽紫印记,忽然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这一次,它发出的不再是持续微弱的定位信号,而是一段极其复杂、扭曲、仿佛加密过的信息流,瞬间穿透了成蟜的隔绝屏障,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成蟜脸色骤变!这段信息流绝非无意泄露,更像是有目的的发送!它发送给了谁?内容是什么?
他猛地抬头,熵瞳全力望向瀛洲岛的方向。
隐约间,他似乎看到,在那岛屿深处,某座灵气最浓郁的山峰之上,一丝极其隐晦、与那幽紫印记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黑暗气息,一闪而逝!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某种东西,因为接收到了这段信息流,而… … 苏醒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