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林?照例来到溪边,准备开始一天的凝气功课。却见楚卿早已等候在此,绝美的容颜比往日更显清肃。
“今日起,加修一门功课。”她开门见山,声音不容置疑。
林?立刻站直身体:“请师父吩咐。”
楚卿并未传授新的咒法或心诀,只是指了指身旁一块平整的地面:“于此地,扎稳马步。”
“马步?”林?一愣,这个他倒是见过村里武把式练过,但修行之人也要练这个吗?他心里嘀咕,却不敢多问,依言走到那块地上,回忆着模糊的印象,分开双脚,屈膝下沉,摆出了一个略显摇晃的骑马蹲裆式。
“臀再下沉,脊背挺直,含胸拔背,意守丹田。”楚卿的声音清冷地传来,精准地指出他姿势的每一处不到位,“目视前方,虚灵顶劲,如头顶悬丝。双掌虚按于膝上。”
林?努力调整着姿势,只觉得大腿肌肉很快就开始酸胀发抖,远不如打坐来得轻松舒服。他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修行之人,为什么要练这种桩功啊?”
楚卿走到他面前,眸光清冽如寒泉:“你以为修行仅是打坐炼气、掐诀念咒?空中楼阁,终是虚妄。肉身乃渡世宝筏,神念之基。气力不济,下盘不稳,与人交手时,敌人岂会等你慢悠悠掐完指诀?一阵风来,你便先倒了,纵有千般术法,亦是徒劳。”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我要你练的,非是凡俗武功,而是‘磐石桩’。不动如山,落地生根。于极静之中,体会气血运行,感悟气力相生,将你丹田那缕算气,与你的筋骨血肉初步勾连起来。炼精化气,强健的体魄乃是根本。”
林?闻言,心中凛然,这才明白师父的深意。他收敛起所有杂念,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那看似简单、实则极为耗力的姿势。
汗水很快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大腿如同火烧般酸痛,膝盖不住地颤抖,想要偷懒下沉的念头不断诱惑着他。
“稳住。”楚卿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定力,在他耳边响起,“感受你肌肉的颤抖,那是力之所在。感受你的呼吸,那是气之流转。意守丹田,引一丝算气,并非用于施展法术,而是如同温润溪流,缓缓滋养你最为酸胀的腿足经脉。”
林?依言尝试,将意念沉入那酸胀难耐的双腿,同时分出一丝微弱的算气,小心翼翼地引导向下。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在巨大的身体疲劳下保持心神集中,远比安静打坐时困难百倍。
那丝算气如同涓涓细流,流过火辣辣的肌肉时,带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清凉和舒缓,虽然无法完全消除疲劳,却让他精神一振,仿佛在极限中看到了一丝坚持下去的可能。
楚卿静静立于一旁,目光如炬,时刻审视着他的姿势和气息。
“左肩沉了三分。”
“气散了,重凝!”
“呼吸紊乱,调整!”
她的指点精准而严厉,不容丝毫懈怠。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息都如同煎熬。林?的脸色由红转白,汗水早已浸透衣衫,身体摇摇欲坠,全凭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
就在他感觉双腿几乎要失去知觉,即将崩溃倒地时,楚卿终于开口:“可以了。”
噗通!
林?闻言,精神一松,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腿酸麻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楚卿走到他身边,垂眸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几分清冷:“初次能坚持一炷香,不错。”
她屈指一弹,一缕比之前更为精纯的清凉气息渡入林?体内,迅速流转于他过度疲劳的腿足经脉之中,极大地缓解了那灼烧般的酸胀感。
“磐石桩,非一日之功。日后每日晨课,先站桩一炷香,再行练气。”楚卿吩咐道,“待到你能于桩功中自如运转算气,滋养周身,乃至感应到大地之气,方算初成。”
林?躺在地上,感受着双腿渐渐恢复知觉和那清凉气息带来的舒适,虽然身体疲惫欲死,但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踏实感。
原来修行,不仅仅是飘逸的法术,也需要这般脚踏实地、汗流浃背的锤炼。
他望着山谷上方湛蓝的天空,喘着气应道:“是……师父……徒儿……明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磐石桩成了林?每日的必修课,也是他最痛苦的折磨,以及最扎实的进步。
从最初的一炷香都难以坚持,到后来能稳稳站上小半个时辰;从最初的气喘吁吁、意念涣散,到后来能在极限中保持呼吸节奏,甚至能分心引导算气缓缓滋养肉身……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气息更为绵长,脚步更加沉稳,甚至对体内算气的掌控,也因这日复一日的极限锤炼而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楚卿依旧每日监督,指点依旧严厉,但林?却能从那清冷的目光深处,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对于他坚持和进步的认可。
这份认可,成了他每日咬牙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