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家回来,那个钱袋被放在了八仙桌上。油灯的光晕下,银元闪着光。
没等刘恒开口,钟见离就主动拿起了钱袋。他没平分,而是数出了一大半,推给刘恒。
“嗯?”刘恒一愣,“说好平分的,你这是干嘛?”
钟见离摇摇头,表情很认真,话说得直接:“刘恒,这几回的事,主要是你出的力。我没帮上什么大忙,有时候还得你照应。多劳多得,这钱你该多拿。” 他的语气里没有虚假客套,就是觉得自己功劳小,拿多了心里不踏实。
他又拿出一部分,放到旁边眯着的叶景面前:“师父,这是您的。”
叶景眼睛都没全睁开,手一拂,银元就进了袖子,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收下了。剩下的,钟见离才自己收起来,明显比刘恒少很多。
刘恒看着面前那堆银元,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看钟见离一脸坦然,也就收下了:“行吧,那我先拿着。以后有啥要花钱的地方,从我这儿出。” 他打算以后多承担点开销。
钟见离点点头,没在意钱多钱少。但他收好钱后,没像往常那样去弄他的符纸家伙,反而坐在那儿,看着油灯的火苗,有点出神。
“怎么了?嫌钱少心里不痛快了?”刘恒半开玩笑地问。
钟见离抬起头,眉头皱着:“不是钱的事。我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他顿了顿,话说的有点慢,像是在琢磨词句,“刘恒,这次的事,还有上回在警署,我才知道自己那点本事,真遇上硬茬子,根本不够看。符也打不准,法术也使不上劲,要不是你扛着,我们可能就栽了。我…我就在边上看着,帮不上什么忙。”
他的语气挺低落,带着点自责。这种使不上劲的感觉,让他这个一心想要除魔卫道的人特别难受。
刘恒想安慰他,说点“咱们是搭档别在意”的话,但看钟见离那认真的样子,知道那些话没用。
钟见离突然站起来,走到叶景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师父。”
叶景慢慢睁开眼:“说。”
“弟子笨,学艺不精,给您丢人了。”钟见离说的很诚恳,“最近碰上这些硬仗,我才知道自己差得远,差点误了事。求师父您狠狠练我,给我指条明路!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想能长点真本事,下次不至于…不至于只能躲在后面。” 他的话里带着一股狠劲,是下了决心要变强。
叶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知道自个儿不足,是好事。你底子不算顶好,但心性实在,肯下功夫。以前让你什么都沾点,是打基础。现在知道要往深里钻了,也好。”
“请师父指点!”钟见离腰弯得更低了。
“符箓是根本,最磨人性子,也最见功夫。”叶景说话慢悠悠的,但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这样吧,从明天起,每天天亮就起来,对着东边吸口朝气,静下心来画‘破邪符’。每天先画上三十遍。朱砂自己磨,墨自己调,好好体会笔头怎么走,法力怎么灌进去。就用普通黄纸练,别浪费好材料。什么时候画出来的符有点灵光了,感觉顺手了,再学别的。画不完,早饭就别吃了。”
每天三十遍,自己磨朱砂调墨,还得找到感觉。这要求依然严格,但比之前“百遍”、“一笔成符”听起来稍微贴近实际一些。钟见离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眼睛都亮了,立刻大声应道:“是!徒弟一定好好练!绝不让师父失望!”
刘恒在旁边听着,觉得这修炼还是挺辛苦的,但看钟见离那干劲十足的样子,也就没多说。
这时候,麻子和光头俩人来了,还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们打听来的消息,跟预想的差不多。关于那晚的怪物,街面上传得神乎其神,啥说法都有,可没一句靠谱的,更没人知道那玩意儿跑哪儿去了。其他的古怪事儿,也没打听到什么。
刘恒心里有点失望,但也没怪他们,知道这事本来就不容易。反而安慰了他们几句,给了点铜板,让他们继续留意着,特别是多打听打听跑腿送信这方面的门路。
打发走麻子他们,夜已经深了。
钟见离已经急着去找辰砂块和准备磨墨的家伙了,一脸的认真。
叶景又闭上了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恒揣着多出来的银元,看着油灯下钟见离忙活的背影,心里有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