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残破杂记上关于“幻心兰”与“迷迭蜜”的记载,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京兆尹强装镇定的神经。他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面无人色,看向林小满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她手中拿着的不是一本破书,而是一道催命符。
林小满却无视了他的惊恐,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这条突如其来的关键线索之中。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开始将“幻心兰”和“迷迭蜜”这两个陌生的名词,与她之前发现的所有疑点进行疯狂的关联和推演。
“幻心兰……南疆瘴疠之地……花香淡雅……”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根茎与‘迷迭蜜’结合……可制奇毒……中毒后期会对类似甜物产生癫狂渴望……”
玉妃暴毙前想喝蜜水。
先帝临终前执着于桂花糕。
两者症状:行为异常,对特定甜食产生病态渴望。
太医张明德疑似隐瞒先帝病情。
所有线索隐隐指向当时的皇后(太后),她有能力、动机和机会长期掌控先帝饮食起居。
一条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证据链,在她脑海中轰然成型!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林小满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旁边的京兆尹一个哆嗦。
她几乎可以肯定,先帝和玉妃中的,就是这种由“幻心兰”和“迷迭蜜”制成的无名奇毒!
玉妃可能因为日常食用的“金丝蜜枣”中,被掺入了微量的“迷迭蜜”(或者类似物质),作为长期、隐蔽投毒的“药引”。当她体内的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一次偶然的、稍多的摄入(或者身体状态变化),就可能提前引发毒发,表现为暴毙。
而先帝,则是在更漫长的时间里,通过饮食、熏香或其他更隐蔽的方式,持续摄入微量的“幻心兰”毒素(或许根茎被研磨成粉末?),而“迷迭蜜”或其替代品,则作为触发最终阶段的关键“钥匙”。当他生命垂危、体内毒素累积到临界点时,对“桂花糕”(很可能被特殊处理过,含有“迷迭蜜”成分)的渴望,就是毒素全面爆发、摧毁他神智和身体的最后信号!
这也能完美解释,为什么太医张明德要隐瞒先帝的真实健康状况!他要么是投毒者的同谋,要么是被胁迫,必须掩盖先帝并非正常病逝,而是中毒的真相!
至于下毒者……
林小满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有能力在后宫之中,长期、隐蔽地进行如此复杂的投毒,并且能胁迫太医闭嘴,甚至在玉妃暴毙后还能将事情压下去的人……除了当时统摄六宫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还能有谁?!
动机?或许是确保自己的儿子(当今皇上)顺利登基,或许是出于对先帝宠爱玉妃的刻骨嫉恨,或许两者皆有!
这个结论让林小满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这不仅仅是宫闱倾轧,这是一场策划周密、历时弥久、目标直指皇权的惊天阴谋!其狠毒与耐心,令人不寒而栗。
“幻心兰……迷迭蜜……”她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证明它们的存在,并且与宫廷联系起来?
那本杂记来历不明,且残缺不全,不足以作为直接证据。她需要找到更实在的东西——比如,宫中是否曾有过“幻心兰”的记载?江南贡品中,是否真的存在“迷迭蜜”或者类似的特殊蜂蜜?当年经手这些物品的宫人,是否还有幸存者?
她立刻转向惊魂未定的京兆尹,语气急促:“大人!立刻查两件事:第一,宫中存档,特别是关于各地贡品、奇花异草的记录,有没有‘幻心兰’或者类似植物的记载!第二,江南贡品清单,重点查‘蜜’类,有没有一种叫做‘迷迭蜜’或者名称、特性类似的特殊蜂蜜!”
京兆尹听到这两个名字,像是听到了阎王的催命帖,哭丧着脸:“姑娘!这……这从何查起啊!宫中的记录,下官实在……实在无能为力啊!至于江南贡品,年份久远,账册浩如烟海,恐怕……”
“必须查!”林小满打断他,眼神不容置疑,“这是目前最关键的线索!宫中记录若实在困难,就先从江南贡品和太医院存档里找!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她看着京兆尹那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知道光靠施压不行,还得给点“甜头”。她放缓语气,带着一丝蛊惑:
“大人,想想看,若能查明此案,揪出谋害先帝的真凶……这是何等不世之功?届时,陛下会如何嘉奖?青史会如何记载大人之名?”
京兆尹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但那光芒很快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功劳固然诱人,但也得有命享才行啊!
林小满看出他的犹豫,决定再加一把火,动用一点“非常规”手段。她盯着京兆尹,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看大人您啊,肯定找不到任何关于‘幻心兰’和‘迷迭蜜’的线索,这案子注定是破不了了。”
京兆尹:“!!!”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上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绝望和“我不能认输”的执拗取代!
“姑、姑娘何出此言!”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下官……下官这就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定然不会让姑娘失望!定然要找到线索!”
说完,他像是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是被反向预言激起了强烈的逆反心理),也顾不上仪态了,提着官袍下摆就冲出了档案库,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
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
“嗯,KpI压力传导成功,甲方(京兆尹)动力十足。”
她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桌上那本残破的杂记和摊开的卷宗,心中充满了挑战巨大阴谋的兴奋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幻心兰……迷迭蜜……”她低声重复着,仿佛在品味着阴谋的味道。
“接下来,就是等待线索浮出水面,然后……直面那位隐藏在宫廷最深处的,‘项目’最终boS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