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喧嚣,如同一声响亮的锣鼓,猝不及防地敲在了林小满沉寂多日的耳膜上。
她站在尘土飞扬的街口,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入目是低矮的土坯房和木质阁楼,斑驳的墙面诉说着岁月的痕迹。街道不算宽敞,青石板路面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光滑,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青苔。空气中混杂着牲口粪便、油炸点心、劣质脂粉以及人群汗液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而浓烈的市井气息。
挑着担子吆喝叫卖的货郎,蹲在路边抽着旱烟闲聊的老汉,挎着菜篮与摊主斤斤计较的妇人,还有几个穿着明显光鲜些、像是镇上富户家仆从模样的人匆匆走过……形形色色的人流在她身边穿梭,几乎没人多看这个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陌生女子一眼。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此刻却让林小满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她不再是乱葬岗里那个时刻需要警惕追杀、与尸体和怨灵为伴的孤魂。她混入了人群,成了这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
“呼……”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颈稍微放松了些。第一步,融入环境,算是成功了。
但紧接着,更现实的问题扑面而来。
饿。
胃里因为那个杂粮饼子带来的些许暖意早已消散,熟悉的灼烧感再次升起。王婶给的饼子只能顶一时,她需要稳定的食物来源。
渴。
嘴唇干裂,喉咙冒烟。
穷。
身无分文。这是最要命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两样东西——玉佩和徽章。前者牵扯命案,后者代表杀身之祸,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雷区。
“启动资金为零,固定资产(这身破衣服)几乎为负……”林小满在心里快速评估着自己的“资产负债表”,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这创业难度,堪比白手起家挑战行业巨头啊。”
当务之急,是搞到一点这个世界的“硬通货”——铜钱?银子? whatever,能换到吃的喝的就行。
她想起了王婶的指点,镇子东头,李记杂货铺。
她沿着街道慢慢向东走,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两侧的店铺和摊贩。布庄、粮店、铁匠铺、小酒馆……她默默记下这些地方的位置和大概情况,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信息。
同时,她也分神关注着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状态】依旧不容乐观,但至少脱离了“濒死”红线。
【功德值】:75。刺眼地提醒着她,距离开启商城还差临门一脚的25点。
【乱葬岗开光进度】:17%。这个暂时指望不上。
功德值……功德值……
她需要做好事?净化怨灵?在这人来人往的镇上,哪里去找怨灵?难道要她对着路过的行人说“你肯定倒大霉”然后期待反向生效带来好运?这操作太骚,容易被打。
或许……可以用更迂回的方式?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蹲在街角、面前摆着个破碗的小乞丐身上。那小乞丐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瘦骨嶙峋,脸上脏得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大眼睛带着怯生生的渴望,看着来往的行人。
林小满心中一动。
她走到旁边一个卖炊饼的摊子前,看着那刚出炉、散发着麦香的热腾腾饼子,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她对着摊主,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我看这小乞丐,今天肯定要不到一个铜板,得饿肚子。”
说完,她有点心虚地瞥了那摊主一眼。摊主正忙着收钱,毫无反应。
她又看向那小乞丐。
起初没什么变化。行人依旧匆匆,没人往那破碗里扔钱。
就在林小满以为这次“精准扶贫”计划失败时,一个穿着绸布长衫、看起来像是镇上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路过小乞丐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他低头看了看小乞丐那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摸出两枚铜钱,弯腰放进了破碗里。
“叮当”两声轻响,在小乞丐耳中如同仙乐。
小乞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对着老者的背影连连磕头。
几乎同时,林小满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汇入体内。
【功德值+1】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成功了!
虽然只有1点,但证明了她的思路是对的!通过“反向预言”间接促成善事,也能获得功德!
林小满精神一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如法炮制,又对着不远处一个挑着沉重柴火、步履蹒跚的老农低声预言:“这老伯的柴火,今天肯定卖不出去,得原样挑回家。”
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厨娘模样的妇人看中了老农的柴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成交了。
【功德值+1】
又一点!
林小满心中雀跃,仿佛看到了商城在向她招手!
然而,就在她准备寻找第三个“帮扶目标”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她眼前一黑,脚下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旁边的墙壁才没摔倒。
大脑像是被瞬间抽空,那种熟悉的、精神力透支的疲惫感再次涌现,比之前在山林里时更加明显。
【精神疲劳】的灰色标识在状态栏里清晰了不少。
“果然……在人多的地方,或者目标更‘复杂’的情况下,消耗更大吗?”林小满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脸色发白。
这“乌鸦嘴”能力,还真是一点空子都不让钻。想靠刷小怪速升等级,门都没有。
她不敢再胡乱尝试,休息了好一会儿,等眩晕感稍微缓解,才继续朝着李记杂货铺走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李记杂货铺门面不大,货物堆得满满当当,从针头线脑到油盐酱醋一应俱全。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戴着瓜皮帽、精瘦的中年人,正扒拉着算盘珠子。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再次进入“林小花”状态,怯生生地走上前。
“掌、掌柜的,您……您这里需要帮工吗?我什么都能做,洗衣、扫地、搬东西……”她声音细小,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期盼。
李掌柜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破烂的衣衫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眉头皱了起来。
“帮工?”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冷淡,“小姑娘,你看我这儿,像是缺帮工的样子吗?我自己都忙得过来。去别处问问吧。”
意料之中的拒绝。
林小满没有气馁,继续哀求道:“掌柜的,我只要管饭就行,不要工钱……我真的没办法了……”
李掌柜似乎见多了这种哀求,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挥了挥手:“说了不缺人就是不缺人,别挡着做生意。去去去。”
语气虽然不算恶劣,但那种毫不掩饰的拒绝和驱赶,还是让林小满心里微微一沉。
她默默退到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有多么不容易。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连一份管饭的活计都找不到。
难道……真的要去乞讨吗?
她看着街角那个刚刚因为她的“帮助”而得到两文钱的小乞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不行。
她林小满,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在职场拼杀过的现代灵魂,怎么能轻易向命运低头?
她握了握拳,眼中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光芒。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她低声给自己打气,“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离开李记杂货铺门口,开始在镇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目光更加锐利地扫视着一切可能的机会。
同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
必须尽快凑够那25点功德,开启商城!
那里,一定有能打破目前僵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