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醒酒汤下肚,朱温揉着脑袋,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四下环顾一圈,只见府中下人帮工们正热火朝天。每一根竹筒前都配备一人,悉心呵护着从竹筒内流出来的每一滴酒。
“呃...本侯,这是怎么了?”
梆!
老夫人的拐杖又落到他的头上:“你还有脸说,快说,往日去青楼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娘,您是知道孩儿的,孩儿...”
“哼,晴儿,今晚你给我好好收拾他。”
“娘,说什么呢?”少夫人脸颊酡红,娇嗔不已。
“你们成亲都几年了,也没见个一儿半女。娘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两个不努力把孩子生出来,就一起给我滚出侯府,自行安家去。”
“呃,娘。陛下还在呢,这事能拿出来说吗?”
“哼!”
陈夙宵摆摆手:“这是你们的家事,当朕不存在就好。”
“噗,哈哈哈...”四周下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朱温闹了个大红脸,下一刻,又被老夫人揪着耳朵,拉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罢,他便生无可恋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仰头望天干嚎起来。
此时此刻,朱温只觉被命运轮了一遍又一遍,往后的人生一片灰暗。
梆!
“娘,您又打我,呜呜。”
就在朱温一遍遍干嚎的时候,拿他名帖去请廖伟的下人,终于回来了。
“侯爷,侯爷,那姓廖的目中无人,根本就不来啊。”
朱温怔了怔,顿时就不嚎了。
唉!如今自己的地位,连个管事都看不起。
刚一抬头,恰好与陈夙宵四目相对,分明看到他眼里一抹嘲弄的意味。
“如何,现在想通了吗?”
“微臣...唉!”
陈夙宵抬头看看天色,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日落西山。
“朱温,寻间静室,朕有话要说。”
朱温怏怏起身,行了一礼:“陛下,请随微臣来。”
临行时,陈夙宵吩咐道:“老夫人,烦请给朕灌个三五坛酒,朕要带走。”
“臣妇领旨。”
随后,由朱温领着,一路到了侯府后院。
一路走来,侯府自然是有大户人家的规模,但却少了真正权贵的奢华。
房子全都破旧不堪,显然是拿不出钱来修缮。反倒是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打理的井井有条,处处都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少了奢华,却多了平和。
这反倒成了一种底蕴,是那种乍富得意之家比不了的。
朱温推开一间房门,侧身站到门柱旁:“陛下,请。”
陈夙宵跨过门槛,屋里古色古香。不见什么昂贵的摆件,而是纵横排列着十几排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满屋生香!
进了屋,陈夙宵边走边看,屋里纤尘不染,显然时时都有人打扫。
随便抽了几本书看看,都或多或少能看到折痕和翻看过后的毛边。
一部份是诗词歌赋,也有深藏其中的治国方略,还有一大部份,竟都是古时的各种工程类书籍。
而正是这些书破损程度更高。
看来,他是捡到宝了。
“朱温。”陈夙宵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喊道。
朱温一懔:“陛下,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陈夙宵翻看着留在手里的书,道:“看来,你很喜欢看书。”
朱温也不避讳:“闲来无事,便看看。”
陈夙宵也不拆穿他,有点心机,但不多,还全都用在如何苟活上去了。
但演技实在拙劣。
不过,想想也对,像他这种人放在后世,那妥妥的理工科钢铁直男。
陈夙宵将书放回去,反正已经把他硬塞进了工部,往后再慢慢拿捏。
现下最重要的是,教他如何运作刚刚制作出来的烈酒。
“你觉得,朕给你的制酒方法如何?”
朱温摇摇头:“不如何,太辣了。”
“你...”陈夙宵恨铁不成钢,循循善诱:“那你觉得这酒价值几何?”
“太烈,半杯就倒,还如何跟姑娘调情。”
“尼玛的。”陈夙宵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朕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你妈亲生的。”
朱温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陛下何出此言。”
长出好几口气,陈夙宵松手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滚,跟你说话,简直对牛弹琴,去把老夫人叫进来。”
朱温一头雾水:“好好的,干嘛喊我娘来。”
“朕想借她的拐杖一用。”
卧槽,朱温吓了一跳,逃也似的跑了。
陈夙宵并没有等多久,老夫人拄拐独自来了。
“臣妇参见陛下!”
“老夫人不必多礼,平身。”
“谢陛下,不知陛下唤臣妇前来,所谓何事。”
陈夙宵叹了口气,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来。可是苏家已经有了盐和糖的制作方法,再把这门生意交给他们,实为不妥。
正所谓尾大不掉,一旦把太多技术交给苏家,到时候必将一家独大。
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
“老夫人坐下说吧。”
“臣妇...”
“这是你家,朕才是客人,老夫人又何必拘泥。”
老夫人有些发呆,这岂是一位帝王能说的话。可是,陈夙宵说了。
坊间谣言,果然害人不浅。
“多谢陛下,臣妇受宠若惊。”
陈夙宵摆摆手:“朕之前的提方,老夫人考虑的如何了?”
“哎,老夫人急莫急着拿长庆侯说事。朕已经决定了,长庆侯就专心到工部做事,而这门生意,还得烦请老夫人负责。”
“可是...”
“没有可是,朕看得出来,老夫人对商业颇有见解,老仆白沐阳也能帮得上手。”
“那所赚利润?”老夫人试探着问道。
“除去成本,人工,利润二八,八成归国库。”
“臣妇遵旨。”
“等晚些时候,朕会派人来给长庆侯送朝服,顺便会给夫人一份运营及定价策略,老夫人只需照做便好。”
“谢陛下抬爱,我长庆侯府必将唯陛下马首是瞻。”
陈夙宵笑笑,也不打算将自己的后续安排告诉她。
今日就两桩事,都把整个侯府搞的鸡飞狗跳,实在不忍心再挑战他们的小心脏了。
“好了,朕也该回宫了。老夫人只需记住,这制酒方法,在朕未决定公开之前,是绝密。若是有人敢为难你们,自会有人出面帮忙解决。”
“多谢陛下!臣妇恭送陛下!”
直到陈夙宵离去,消失不见,老夫人才缓缓起身,长叹道:“真乃一代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