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恍然,探问主上实力,可是大忌。
而在她看来,陈夙宵这么回答,就是不准备告诉她实话。
想到此处,赤练连忙抱拳躬身一礼:“主上,请恕属下无心逾矩之过!”
陈夙宵可舍不得惩罚她,哪怕是初入宗师,那也是先天强者。
是自己乃至整个陈国的人材。
一旦发生战争,只要她往战场上一站,敌军就少不得束手束脚。
“无妨,朕可不是小气之人。”
赤练掀起眼皮,又又一次奇怪的打量着陈夙宵。长相一样,气息变了,性格也变了。
以往他只会让人恐惧,如今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赤练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好是坏!
“敢问主上此行,所为何事?”
陈夙宵一拍脑门,笑道:“瞧瞧,打一架,把正事给忘了。”
“来人,带朕去见前几日影一送回来的崔怀远。”
随着陈夙宵的喝声,人们瞬间又忙碌起来。
两人一组,抬着还没断气的伤员,闹哄哄的飞快离开。
不消多时,演武场上便只留下陈夙宵,小德子和赤练三人。
陈夙宵讶然,看向赤练:“这什么情况?”
赤练道:“主上,这您都看不出来吗?他们都不待见那个姓崔的。”
陈夙宵脑门上飘过一串问号:“为啥?”
“他就是个残废了的酸臭腐儒,影一刚把他送来的时候,好悬有气血丹吊着一条小命。结果,才用了两天谷中的疗伤药,他就生龙活虎了。”
陈夙宵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赤练恨恨的咬牙跺脚:“他见不惯我等天天打生打死,来演武场说教过几次,后来就没人理他了。”
呃......
陈夙宵只觉哭笑不得,身陷囹圄,险死还生,竟还有心思说教?
不过,正因如此,崔怀远才堪称大材。
他并没有因为不公而愤世嫉俗!
“很好,朕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陈夙宵大手一挥:“就你了,带朕去见他。”
转头却见赤练满脸不情愿的样子。
见陈夙宵盯着自己不放,赤练只得咬咬牙,躬身道:“属下,领命!”
“甚好,甚好!”
陈夙宵笑着,示意她前头引路。
三人沿着梯田边一条青石阶梯,一路往上,走过十几间茅屋,却都不见赤练有要进去的意思。
陈夙宵就好奇了,不由问道:“他不在屋里吗?”
赤练闻言,脸上更显无奈:“主上,等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陈夙宵越发好奇,崔怀远已经残废,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难不成将将活过来,还能搞好什么花活不成。
不过,越是这样,便越让人期待。
于是,陈夙宵便也不再追问,只跟在赤练身后,弯弯绕绕的翻过一道山脊。
那一边,没有梯田,而是一片紫色的花海。
放眼望去,一座崭新的草庐突兀的出现在花海中央。
初初一看,颇有一种遗世孤高之感。
再细细一看,呃...简直破坏了这片花海的美感。
当然,这仅仅是陈夙宵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待。
“主上,他就在那里。说什么吾乃读书人,不与尔等竖子为伍!”
“噗!”
陈夙宵差点笑喷了,好歹在关键时刻收住了。若真笑出声来,岂不是更加严重的破坏了自己的人设。
“有个性!”
赤练赧然:“主上也以为我等是竖子?”
“不不不,人材嘛,各有所长。就比如崔怀远,他是一个胸怀大志的读书人,能帮朕更好的管理这个国家。”
“而你们,就是朕手里最锋利的武器之一,杀敌斩将,是他不能比的。”
“但,殊途同归,你们都是可以助朕稳固江山,甚至开疆拓土的存在。”
赤练沉默了。
陈夙宵叹了口气:“你们呀,要多理解他一些。毕竟他一介文人,受了如此大的冤屈,没有心存报复,就已难能可贵了!”
赤练想了想,欠身道:“属下受教了。”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草庐之外。
只见那草庐3当真简单的紧,以石为基,木头框架,竹篾为墙,茅草作顶。
横平竖直,像个四方盒子。
屋檐下还搭了个土灶,灶口的土已被烧的发黑,灶身的土却还泛着湿气。
赤练快走几步,正要上前敲门,却突然一阵读书声传了出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赤练的手按在竹门上停顿了片刻,随即叩响,屋里的读书声也随之消失。
“谁呀!”屋里传来崔怀远淡然的声音。
“是我。”赤练的声音冷若冰霜。
“莫急,就来开门。”
话音落,又过了片刻,竹门“吱呀”一声开了。
崔怀远单手拄着一根像是在路边捡来的枯木,风吹着他空荡荡的左臂衣袖和右腿裤管,如风中残柳出现在门口。
见是赤练,崔怀远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
“你来做什么?”
赤练显然也对他没什么好感,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来,是我家主人要见你。”
“你家主人?”
崔怀远抬起头,视线与陈夙宵相撞,整个人瞬间呆立当场。
“你,来了!”‘
“来了!”陈夙宵道。
崔怀远侧身,让开路来:“请进。”
陈夙宵一阵好笑,这家伙真有意思,这么快就把这里当成家了。
想归想,陈风宵还是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更加简单,一张破桌子,加外一把缺了一条腿的竹椅。
至于床铺嘛,竟然就在地上铺了金黄的稻草,再垫上干净的被褥了事。
见状,陈夙宵不由皱眉。
跟进来的赤练一看,连忙解释:“主上,是崔先生自己要求的,不是我等不给准备。”
崔怀远淡然一笑:“都习惯了,忆苦思甜,这可比大理寺地牢好了不止百倍。”
陈夙宵很想骂他一句贱骨头,咋滴,还受虐成瘾了?
不过,想想便又作罢。
他无法理解所谓的文人风骨。
于是,干脆撇开话题,问了一句:“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此地清幽,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读书。当然,如果没有血腥就更好了。”
赤练轻声嘀咕了一句:“又来!”
陈夙宵笑看着他,不禁猜测,他的精神世界,怕不是座乌托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