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帝都天翻地覆,从华灯初上时,巡城司率先出动,把青楼妓馆都摸了个遍。
再到子时全城宵禁,锦衣卫带着大理寺捕快,抽调五卫营军士协作,拿着名单挨个抓人。
不管官大小,通通破门而入,不由分说,拿了人就往大牢里送。
至于那些还在青楼畅谈雅量的,则大多衣衫不整被提了出来。
匆忙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嘶吼,叫骂,哭喊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这一夜,大半座帝都的人都没睡好。
当然,皇宫中更是彻夜灯火通明。
大内侍卫统领陈蕴第一时间便被拿下,在宫中掀起了一丝不小的波澜,紧接着便是陈夙宵身边的常侍宫人被抓了一半。
御花园戒严了,侍卫里三重外三重。
都得了命令,没有陈夙宵的命令,没有皇帝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
而陈夙宵端坐在御书房里,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不停的送进去。
直到天色微明,才终于消停下来。
与此同时,大内侍卫第十八次进来禀报:
“陛下,太后娘娘说您再不让她进来,她就要硬闯了。”
陈夙宵以手拄额,神情有些疲惫,抬手按下一本卷宗,道:“请她老人家进来吧!”
“不用了,本宫已经来了。皇帝真是好大的排场,连本宫也敢拦。”
陈夙宵掀起眼皮看去,只见萧太后气势勃发,怒意盎然的冲进殿来。
不到四十的年纪,果然活力四射。
“事务繁忙,朕抽不开身,还请母后多多担待。”
说归说,陈夙宵依旧坐着,丝毫没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脸上更没多少尊敬。
萧太后脸见状,脸色变了又变。冷哼一声,由掌事婷婷扶着就直接上了御阶。
陈夙宵坐在龙椅上,保持着以手拄额的姿势,不过侧头看着她。
“母后是有什么急事吗?”
“哼,皇帝,你可真是好样的,如今翅膀硬了,可是不用顾忌母后的颜面了,对吗?”
萧太后声色俱厉,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
陈夙宵不紧不慢,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道:“母后此言何意,儿臣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吗?若是这样,那儿臣先给您赔个不是。”
“你...皇帝...你是想气死哀家吗?”
陈夙宵站起身,一脸诚惶诚恐:“母后这是哪里的话,儿臣可是巴不得您长命百岁呢。”
萧太后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脸憋的白一阵,红一阵。
掌事嬷嬷一看,连忙帮她拍着胸口顺气,嘴里还不断安慰:“太后娘娘,莫要动气,凤体重要呀!”
萧太后哎哟两声,泣声道:“儿大不由娘啊,看来,哀家还是追随先皇而去,莫要在这里碍着人家的眼才好。”
陈夙宵咧了咧嘴,只想看她还能演多久。
嬷嬷接茬,道:“太后娘娘莫要置气,气坏了身子,可划不着。”
“哀家命苦啊,辛辛苦苦扶持着人家做了皇帝,这才两年时光,就翻脸不认娘了。”
“太后娘娘,您不要再说的,呜呜...奴婢,奴婢扶您回去,好生歇着。”
“不,哀家不回去,哀家就要在这看着皇帝到底有多不待见哀家。”
“太后娘娘,这是何苦呢。”
两人一唱一喝,陈夙宵看的津津有味。
片刻,两人似乎演累了,而陈夙宵却根本不接招。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儿臣听人说,母后说儿臣不配为帝。”
萧太后神后一滞,勉强一笑道:“当时看战局不利,哀家只是心急了些,皇帝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哦,是吗?”陈夙宵笑道:“如今朕大获全胜,母后夜闯御书房,又不是来问责的,那所为何事?”
萧太后愣住了,这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反倒把正事给忘了。
于是,厉声斥道:“皇帝,你还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陈夙宵耸耸肩,一本正经:“母后这是哪里的话,朕身为儿子,不仅要把母后放在眼里,还在放在心里。嗯,天地日月可鉴,请母后明察。”
“你...”
萧太后气的脸色铁青。
“既然你一直记着哀家,那你为什么突然就抓了你的弟弟知微,还说...还说明日明正典刑,斩首示众。皇帝这是要,同室操戈,让天下人耻笑吗?”
陈夙宵收起脸上笑意,淡然问道:“那儿臣敢问母后,可知他陈知微都做了些什么。”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是你的弟弟,你就不能杀他。”
陈夙宵撇撇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还只是个王爷。”
说罢,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叹道:“母后尽管放心,哪怕他死了,朕也不会给他王爷的体面。”
“你...你简直不是人。”
“嗯,母后这是在自嘲吗?”陈夙宵面色越渐冰冷。
“你只是那个姓谢的贱人生的,哀家捡来养大的野种。怎么,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噬主了?别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两年前,哀家能许给你。现在,哀家也能收回来。”
陈夙宵倒吸一口凉气,在脑海深处翻了翻记忆,原主好像把这段给忘了。
难道萧太后还有什么隐秘手段不成。
可是,陈知微如今束手就擒,就显得极不符合常理。
陈夙宵注视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东西来。
可是,除了怨毒,狰狞,再看不出其它来。
“母后,你...”陈夙宵想了想,道:“你当年...”
“哈哈...野种也配叫哀家母后,你若下令放了知微,并且禅位于他,哀家或可留你一命,把你养在宫中,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陈夙宵闻言,突然就笑了。
“母后还真是,朕都叫你唬住了。可惜,天快亮了,陈知微快死了。”
“母后这时候就出宫的话,或许还赶的上与他说几句话,道个别。”
萧太后越发狰狞,嘶声怒斥道:“皇帝,你敢动他,哀家...哀家便与你不死不休。”
“去吧,去晚了,朕可不保证您还能见着全须全尾的陈知微。”
与此同时,殿外一个太监尖声禀报道: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