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炙看着消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猛地站起身,想起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没开车,便快步走到邱本慈面前:
“车让我用一下。”
邱本慈把车钥匙扔给他,脸上满是哀怨:
“邵哥,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明明说好一起玩一下午,结果你倒好,要把我们抛在脑后了。”
“阿炙,你要去哪里啊?带上我好不好?”
陈落落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拉他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
邵炙这才注意到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语气比平时冷了几分:
“我说过很多次了,叫我邵炙就好。”
“还有,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没用的。”
他说完,怕陈落落再纠缠,转头对谷绪博道:
“人是你叫过来的,你负责把她安全送回家,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就拿着车钥匙快步往外走,生怕颜枝等急了。
谷绪博看着陈落落瞬间红了的眼眶,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拦住想追上去的她:
“邵哥有事情要忙,你还是先不要过去了。”
“关你什么事啊?”
陈落落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阿炙他刚刚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谷绪博眼神暗黠地扫过陈落落泛红的眼眶,那点转瞬即逝的了然藏在眼底,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
下一秒他便恢复了惯常的无奈模样,摊了摊手道:
“我哪里知道?不过邵哥这已经是第五次明确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是真想让他彻底厌烦你,那就追上去试试。”
陈落落的脚步顿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最终还是没再追上去,只是蹲在原地小声啜泣。
谷绪博沉默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邱本慈看着眼前这一场他爱她,她爱他,他不爱她的剧情,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找了个借口:
“我去买瓶水,你们先聊着。”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同一时间的谢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内的气氛沉静却不失庄重。
谢润钦端坐在深色真皮座椅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轻搭在办公桌边缘,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上,却并未真正聚焦。
他爷爷谢振国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他便始终维持着这副恭敬得体的姿态,连呼吸都比平日放轻了几分。
“您今日过来巡视各部门运作,从行政部到研发中心都看过了,如今放心了吗?”
他开口时,声音依旧是惯常的清冷,却比面对下属时多了几分缓和,字句间都透着对长辈的尊重。
谢振国坐在沙发里,虽已年过七十,发丝间染了些霜白,却依旧精神矍铄。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腰背挺直,周身沉淀着岁月赋予的威严气场,只淡淡抬眼,目光便带着审视的重量。
他指尖摩挲着青瓷茶杯的边缘,声音沉稳有力:
“公司运转得不错,各部门负责人都还算尽心。”
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谢润钦身上,语气软了几分:
“我知道你从小性子沉稳,做事周全,把谢氏交给你,我和你奶奶向来是放心的。我这次过来,说是巡视公司,其实更多是想看看你,你这孩子,总是把自己绷得太紧。”
话音落下时,谢振国心底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三个孙子里,他最对不住的便是谢润钦这个长孙。
当年谢润钦刚出生,为了让他从小熟悉家族产业、扛起长孙的责任,谢振国便把孩子抱到身边亲自教导,一年到头,谢润钦能跟父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后来儿媳病逝,儿子心疼孩子,才把谢润钦接回身边照料,而他和老伴的注意力,又渐渐转移到了年幼的谢城睿和谢锦韫身上。
他总想着,谢润钦是哥哥,该更懂事、更能扛事,却忘了孩子心里也需要陪伴和暖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小时候还会黏在他身边问“爷爷,这个合同怎么看”的孩子,渐渐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冷漠、冷静,像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周身裹着一层生人勿近的气场。
每次回老宅看他们,谢润钦也总是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坐不了半小时便会以“公司有急事”为由离开,连句多余的家常都很少说。
想到这里,谢振国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谢润钦轻轻敲着办公桌边缘的指尖骤然一顿,他抬眼看向谢振国,声音平稳却带着安抚:
“我没事,每日按点休息,工作也都安排得过来,您和奶奶放心吧。”
谢振国放下茶杯,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话锋一转:
“前段时间鄂山赛车场那边有不少传言,说你身边跟着个女孩子,是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他心里大半觉得这是谣言,自家孙子性子冷硬,待人接物向来疏离,别说主动喜欢人,就是旁人凑上前,也会被他周身的寒气逼退。
可一想到谢润钦每天抱着工作,活得像个清心寡欲的苦行僧,他就忍不住心慌,这还不如那个说他跟关俳有一腿的谣言。
谢振国的话刚落,谢润钦的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颜枝的模样。
有她偶尔撒娇时的模样;有她受了委屈眼眶泛红的模样;还有她做错事,可怜巴巴红着眼眶看他的模样。
这些细碎的画面在心底一晃而过,他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几分,连声音都褪去了几分冷意,轻得像落在湖面的羽毛:
“有。”
“没有也没关系,你也别总忙着工作,身边多……”
谢振国自顾自地唠叨着,话到半途却猛地顿住,浑浊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刚刚说……有?”
他原本没指望能得到肯定答复,此刻惊喜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一时忘了维持长辈的沉稳,连声音都拔高了些许。
愣了几秒后,谢振国猛地一拍大腿,连说了两声“好”:
“好!好小子!总算开窍了!”
他这辈子见惯了商场沉浮,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此刻却难掩心底的激动,眼角的皱纹都因笑意深了几分,连带着周身的威严气场都柔和了不少。
他没有追问女孩的身份背景,只是看着谢润钦的目光里满是欣慰:
“好好追人家姑娘,真心实意地对人家,别耍你那套在商场上的冷脸子。”
说着,他又忍不住担忧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你啊,性子太傲,是那种藏在骨子里的傲,遇事不肯低头,也不知道怎么哄人。跟姑娘相处可得改改,别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小心把人给吓跑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谢润钦听着谢振国的叮嘱,没有反驳,只是轻轻颔首,声音比刚才更软了些:
“我知道了,您别操心了,我会注意的。”
谢振国顿时吹鼻子瞪眼,故意板起脸:
“你不想听,我还懒得说呢!行了行了,不说了,你奶奶还在家炖着汤等我回去吃饭呢,再晚汤该凉了。”
谢润钦起身,伸手想去扶他,却被谢振国摆着手推开:
“我自己走得稳,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还没到需要人扶的地步。你呀,把这份心思多放些在跟姑娘相处上,比什么都强。”
谢润钦没有强求,只是朝着门外淡声开口:
“关俳。”
守在门外的关俳立刻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同过来的老宅管家刘文。
刘文快步上前,熟练地扶住谢振国的胳膊,谢润钦送两人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他刚坐下,目光便落在了桌角那杯未曾动过的咖啡上,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责备:
“关俳,你不知道老爷子从不喝咖啡吗?”
关俳心里一紧,连忙躬身道歉:
“是我的失误,谢总。”
谢润钦略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指尖划过自己面前那杯咖啡的杯壁。
他端起咖啡轻抿一口,醇厚的香气在舌尖散开,口感竟比平时喝的还要合心意。
关俳见他神色松动,连忙见缝插针,为自己的奖金奋力争取:
“当时确实太忙,我走不开,是颜小姐接的电话,也是她按要求冲好咖啡送上来的,时间赶得很,她还差点迟到。”
听到“颜枝”的名字,谢润钦抬眼看向关俳,平静的眸子带着审视。
看到关俳感觉身体都快僵了,半响才听到谢润钦开口,语气很淡: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今天这样的失误,也是下不为例,再拿颜枝为借口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好的,谢总!”
关俳心中一松,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处理完手头的事,谢润钦起身下楼,刚走到秘书部门口,正在整理方案的周琳便立刻起身,带着几分惊讶开口:
“谢总?”
谢润钦不动声色地扫过办公区,目光在颜枝空荡荡的工位上停留了一瞬,才看向关俳,眼神带着询问。
关俳立刻会意,上前问道:
“周秘书,你有看到颜小姐吗?”
周琳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解释:
“小枝说有朋友来接她,下班铃一响就走了,说是怕朋友等急了。”
谢润钦垂眸,指尖在身侧轻轻蜷缩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片刻后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秘书部。
周琳看着谢润钦的背影,我总感觉自己吃到了什么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