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缓慢行驶在晨光第一缕阳光中。
强哥反复擦拭早已干净的步枪,啐了几句含妈量极高的话。
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眼神不自觉瞟向陈默。
这位轮廓分明,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神如渊,神态沉静,丝毫看不出即将前往未知恐怖地方那种紧张感。
他的影子倒映在晨光下,有些扭曲、模糊。
“还有多远?”强哥低声问道,他坐在后座上,受伤的胸口随着车辆的颠簸不时传来阵阵刺痛。
陈默没有立即回答。
他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按在太阳穴上,像是在感受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很近。”
这种模糊的回答让车厢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小周不安地摆弄着医疗包的带子,啊晴则紧紧抱着膝盖,目光空洞地望着车外飞速后退的废墟。
自从目睹了那些被控制的三爪怪和被押送的“幸存者”后,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正在主动驶向一个可能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但正如陈默所说,逃避已经不再是选项——他们要么在逃亡中耗尽资源而亡,要么成为那个恐怖系统的一部分,要么就直面这一切的根源。
然后冲出去,前往那个可能存在的出口。
根据张峰的描述,前往墙内清理前,对商场有过了解。
初建时,商场老板似乎动用极硬的关系,把商场建立在老城区正前方中央,左右用密集的高楼阻隔,如同张开手臂的成年人,把老城区隔绝开来。
商场好似水库大坝闸口,高楼就是延伸的阻拦墙。
而且高楼密集得让人感觉是一堵十几米的高墙。
无法让人通过。
想要进入老城区,只能通过那个令人不安的“闸口”。
张峰突然打破了沉默:“你们有没有发现,即便我们绕了一大圈,仍然没见到一只丧尸?”
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弧线。
那条线是绕开光明路前段,直接从侧面切入后段末端。
起初他们还能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异常体嘶吼,但现在,除了卡车的引擎声,四周一片死寂。
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空气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们……也许进入了某个可怕的东西区域了。”
李铭补充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终于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深邃。“它们在避开这片区域。或者说...被命令避开。”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什么样的存在能命令整片区域的异常体?
卡车绕过最后一个街角,眼前的景象让李铭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即使隔着数百米的距离,购物中心的轮廓依然令人心悸。
那栋半坍塌的建筑不像普通的废墟,更像是某种活着的巨大生物。
外墙完全被黑色丝状物覆盖,那些东西如同有生命的脉络,随着某种看不见的节奏微微起伏。
阳光照在上面,不仅没有带来温暖,反而让那些黑丝泛着诡异的紫光。
“老天...”强哥倒吸一口冷气,“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能回答。
即使是见识过各种异常体的陈默,也从未见过如此超乎想象的景象。
那栋建筑给人的感觉不再是简单的危险,而是一种近乎亵渎的、令人本能抗拒的异常。
陈默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仿佛能隔空感受到那些黑丝的蠕动。
他缓缓收回手,转身面对小队。
“检查装备。”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动作一顿。
没有多余指令,每个人开始默默行动。
李铭卸下弹匣,用手指抹去表面的灰尘,又咔嚓一声装回去。
强哥把匕首插回腿套,抽出来,再插回去,反复三次。
小周一遍遍整理医疗包的绷带,尽管它们早已整齐得不能再整齐。
这些重复的动作暴露了每个人内心的紧张。
他们都知道,一旦跨进这栋建筑,就再没有回头路。
张峰半开玩笑半自嘲一声:“军区每次执行任务前,进入未知区域前都要写遗书。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摩挲着步枪枪托上深深的刻痕——那是在某次全军覆没的任务中,唯一幸存的老兵刻下的。
陈默没有回应。
他走到卡车旁,从驾驶座底下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给每人发了一支。
这是陈默一开始就藏在那里的。
点火时,他的手稳得不可思议。
“最后一支了。”陈默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它消散在购物中心投下的阴影里。
啊晴接过烟时手指在抖:“我不抽烟的...”
“今天破例吧。”陈默的语气平静。
啊晴默默点了点头,笨拙地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些。
但当陈默的目光扫过购物中心三楼那个破窗时,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打头阵。”强哥突然说,他活动着受伤的肩膀和刺痛的胸膛,“趁着还能活动。”
陈默摇头:“我和李铭先上。你负责掩护。”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李铭默默检查着攀爬绳,把每个锁扣都试了三遍。
他的额角有汗,但动作依然精准。
这位平时最沉着的人,此刻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陈默突然做了件奇怪的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贴在卡车引擎盖上。
照片上是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容。
但看身材,似乎是他自己。
“如果我们没出来,”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把车炸了。连照片一起。”
这个指令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他们从未见过陈默如此决绝。
准备完毕时,夕阳正好斜照在购物中心外墙上。
那些黑丝在余晖中泛着诡异的紫光,仿佛整个建筑都在呼吸。
陈默最后看了眼队友们。
强哥在反复检查枪械,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李铭深呼吸着,像在调节心率;张峰靠着车厢,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小周和啊晴紧紧靠在一起,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祈祷。
这些细节暴露了每个人隐藏的恐惧。
但没有人提出异议,没有人退缩。
当陈默把安全绳扣在腰带上时,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秒。
他的目光越过购物中心,望向更远处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那里有让笑面魇都畏惧的存在,有控制这一切的“核心”。
然后他转身,第一个抓住了墙上的黑丝。那些丝状物在他触碰下发出微弱的荧光,像被激活的神经网络。
“记住,”陈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不管在里面看到什么,别回头。”
这句话比任何战前动员都令人心悸。
它暗示着即将面对的不只是怪物,还有可能摧毁意志的恐怖。
攀爬开始了。
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每个落脚点都经过再三确认。
但真正让人窒息的不是身体上的危险,而是心理上的重压——他们正在主动爬进一个活着的、充满敌意的巨大生物体内。
当陈默的手搭上三楼窗沿时,他停顿了片刻。
下方队友们仰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决绝。
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告别都沉重。
然后他翻身跃入黑暗。
身影被吞噬前,他最后做了个手势——不是“跟上”,而是“保重”。
这个细微的差别,让留在楼下的人心头一紧。
他们明白,陈默已经做好了独自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