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映照着劫后余生者疲惫不堪的脸庞。短暂的庆幸与茫然过后,一种更深层次、更令人心悸的变化,开始在明澜与白翎羽身上悄然发生,并且迅速变得无法忽视。
明澜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她试图运转体内灵力,一股强烈的滞涩和空乏感瞬间传来。原本如江河般奔涌的力量,此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闸门死死拦住,只剩下涓涓细流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流淌。更让她心头巨震的是,那股在归墟核心、因潮汐之眼异动而充盈她全身,让她得以短暂抗衡幽冥至尊的、带着时空特性的奇异灵气,正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一种清晰可感的速度,从她四肢百骸中飞速流逝、消散!
这种流逝并非简单的消耗,更像是某种超越他们当前境界的“临时加持”正在被现实规则强行剥离。随着这股特殊灵气的消散,她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云端被猛地拉回地面。力量层次急剧跌落,虽然并未彻底流失,感知和体内残存的龙蛇本源仍在,但能动用的力量,恐怕十不存一,甚至连全盛时期的一半都远远不及。 经脉传来一种过度透支后的空荡刺痛,原本与深海、与水流那种如臂指使的亲密感应,也变得模糊、隔阂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曾经能凝聚龙炎蛇影、引动潮汐之眼力量的手掌,此刻虽然仍能感受到潜藏的力量,却再也无法轻易调动那份毁天灭地的威能。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白翎羽也发出了低低的咒骂声。他原本光华流转的九尾,此刻光芒彻底内敛,变得如同普通狐尾般真实而……“朴素”,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化作能量形态或爆发出焚天狐火。他试图催动妖力,掌心只凝聚出一小团摇曳的、远不如从前凝练炽热的火焰。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力量被强行压制的不适与恼怒。
“该死的归墟反噬!”白翎羽感受着体内仿佛被套上重重枷锁的妖丹,以及那飞速消散的加持灵韵,恨声道,“境界还在,但能动用的力量暂时被压制成这鬼样子! 这感觉真他娘的憋屈!”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无奈。他们瞬间明白了——这绝非寻常的消耗过度!
是归墟!是潮汐之眼!
那片禁忌之地,在赋予他们短暂超越自身极限力量的同时,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当他们离开归墟,回到正常的现实世界,来自那片混乱之地的特殊规则加持便无法维持,开始急速消退。这种消退,粗暴地剥夺了那部分“超额”的力量,并对他们自身原有的本源造成了剧烈的冲击和暂时的压制。虽然根基未毁,但想要恢复,需要时间和契机。
就在这时——
哗啦!
不远处的海面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水花声。
众人下意识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如同失去所有浮力般,沉重地破开水面,然后又无力地向下沉去——是云衍!
白翎羽离得最近,反应极快,尽管自身力量所剩无几,还是猛地扎入水中,奋力将那人拖了上来。
当云衍被拉上漂浮的珊瑚残骸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昏迷不醒,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最让人心惊的是,他周身原本那无处不在、令人望而生畏的凛冽寒气,此刻已彻底感知不到,仿佛从未存在过。他躺在那里,湿透的黑衣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却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轮廓。
明澜的心脏如同被瞬间攥紧,她几乎是扑到云衍身边,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侧。指尖传来的皮肤触感冰冷,但那种冰冷,不再是北冥寒气特有的凛冽,而是一种失去生命活力的、死寂般的冰凉。微弱的脉搏在她的指尖下艰难地跳动,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云衍……”明澜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她抬起头,看向白翎羽,眼中充满了担忧,“他的情况……”
白翎羽面色凝重地检查了一下,沉声道:“比我们更糟……归墟的反噬,加上他最后强行凝固规则,几乎榨干了他, 北冥本源受损严重,陷入了最深层次的自我保护性沉眠。 想要恢复,恐怕……”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需要漫长的时间和不小的机缘。
连最为强大的云衍都落得如此境地……汐雅队长和磐礁等人看着昏迷的云衍,再看看力量层次大跌的明澜和白翎羽,最后望向周围茫茫大海和仅存的百余名伤痕累累的族人,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弥漫在心头。
金鲤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一幕。核心战力严重受损,队伍士气低落,生存岌岌可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
那短暂拥有的、足以撼动规则的力量已然潮水般退去,他们被打回了“原型”,甚至状态更差。 留下的,是亟待恢复的伤躯,一个昏迷不醒的同伴,以及一片未知的、危机四伏的未来。他们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港湾,需要时间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