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阁,冰晶大殿深处,一间布满精密阵图与闪烁晶石的密室中。
冰魄夫人负手而立,凝视着悬浮在空中的南州全境光影地图。寒骷真人与一名气息渊深、身着阵法师袍服的老者——玄冰阁阵殿首席长老“寒阵子”垂手恭立。
“黑山盟的暗子,近来在北域活动愈发频繁,虽未触及核心,却也烦人。”冰魄夫人声音清冷,“正好,便让他们以为,我阁的报复,仅限于此等小打小闹的暗杀与破坏。”
寒骷真人狞笑:“阁主放心,影杀队在南州闹得越凶,黑山盟的目光便越会被吸引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冰魄夫人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寒阵子:“寒阵长老,冰噬准备如何了?”
寒阵子眼中闪烁着狂热与自信的光芒,躬身道:“回禀阁主,阵图已完全推演完毕,所需材料、阵基方位、灵力节点皆已测算精准。此阵以六合方位为基,暗合天地至理,一旦布成,引动南州冬季天地寒气,足以冰封万里,改天换地!届时,任他陆沉渊有通天修为,亦难与整个南州的寒冬抗衡!”
“很好。”冰魄夫人眼中寒光一闪,“六千阵法师,可已准备就绪?”
“均已就位!”寒阵子答道,“皆是我阵殿精英,精通隐匿阵法与协同布阵。他们将分六队,每队千人,由一名阵道大师率领,伪装成商队、流民、甚至是被影杀队驱赶
的北域散修,分批潜入南州。目的地,是这六个早已勘定好的偏远之地。”他手指点向光影地图上六个毫不起眼的区域,皆位于南州边缘人迹罕至的山脉、荒原或密林深处。
“布阵所需核心材料,数量巨大,如何解决?”冰魄夫人问到了关键。
寒阵子自信一笑:“阁主放心。大部分基础材料,皆可就地取材,利用南州本土的山石、灵木、水脉。唯有少数关键的核心阵眼之物,已通过数百条不同的隐秘渠道,化整为零,混杂在普通货物中,提前数月便开始向南州输送,如今多半已分散囤积于南州各地的大小坊市之中。此举,即便黑山盟有所察觉,也只会以为是正常商贸流通或我等为暗杀行动储备的物资,绝难联想到如此惊天大阵!”
冰魄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暗杀为明,布阵为暗。待冬季来临,南州天降大雪之时,便是大阵启动,黑山盟覆灭之刻!寒骷。”
“属下在!”
“影杀队的行动不能停,还要再激烈几分!要让黑山盟觉得,我们已黔驴技穷,只能靠这些宵小手段泄愤!”
“遵命!”
“寒阵子。”
“老朽在!”
“布阵之事,关乎宗门存亡兴衰,务必隐秘、稳妥!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老朽以性命担保,定不负阁主重托!”
一场针对整个南州的惊天阴谋,在玄冰阁最高层的密谋中,悄然展开。六千阵法师,如同六千滴水,悄无声息地渗入南州广袤的土地,向着六个既定目标汇聚。
与此同时,南州各地。
黑山盟对玄冰阁的影杀渗透保持了高压打击态势,常枫领导的暗影殿与战阁配合,确实清剿了不少玄冰阁死士,也挫败了多次破坏行动。南州境内,表面上看,局势似乎渐渐被控制住,虽然偶有骚动,但大体平稳。
然而,一股潜藏的暗流,却在不经意间开始涌动。
风临城,政事堂偏殿。
公孙宜正在听取下属关于各城税收及物资流通的季度汇报。
“……总体来说,税收稳步增长,商贸繁荣,尤其是与北域通过落霞镇互市的交易额,较去年同期增长了近三成。”一名主事恭敬地禀报。
公孙宜捻须点头:“看来,虽有小股匪患骚扰,但大局无碍,民生恢复良好,此乃盟主洪福。”
另一名负责资源调配的执事却微微皱眉,补充道:“公孙长老,有一事……颇为蹊跷。近两月来,各地坊市,尤其是边境城镇和资源产地附近的坊市,关于构筑阵法、炼制阵盘的基础材料,如青冈岩、沉水玉、聚灵木等,出货量异常大增,价格也略有上扬。起初只是零星几家大商铺反馈货源紧张,属下以为是各地加强防御所致,未加在意。但近半月来,此类报告越来越多,几乎覆盖南州各主要坊市。我盟库藏因大量出货,灵石收入确实增加不少,但……总觉得有些反常。”
公孙宜闻言,眉头微蹙:“哦?可知采购者为何人?”
执事摇头:“采购者极为分散,多为中小商行、散修团体,甚至有些临时组建的佣兵队,理由五花八门,有的说是要加固营地,有的说是要布置陷阱对付妖兽,单笔交易量不大,但架不住数量众多,且持续不断。暗影殿也曾暗中调查过几家,背景看似清白,并无直接与玄冰阁关联的证据。”
公孙宜沉吟片刻:“加强防御之说,倒也说得通。但如此普遍、持续的需求……传令下去,让各城暗中留意此类物资的最终流向,特别是大量囤积的迹象。另外,将此事禀报常枫长老,请暗影殿加大关注力度。”
“是!”
暗影殿,常枫接到公孙宜的通报后,也陷入了沉思。
他召来负责经济情报的统领:“各地阵法材料异常交易,查得如何了?”
统领回道:“长老,属下已加派人手。确实如政事堂所言,采购方极其分散,行为隐蔽,难以追踪源头。目前来看,更像是市场自发的行为,或许是各地修士确实因局势紧张而加强了自身防护。唯一可疑的是,其持续性和覆盖面略广了些。但……并无确凿证据指向玄冰阁有大阴谋。”
常枫手指轻叩桌面:“玄冰阁刚在幽冥涧吃了大亏,转而进行暗杀破坏,符合常理。若真要布置大型阵法,所需资源何其庞大,调动不可能如此隐秘,我阁不可能毫无察觉。或许……是我等多虑了?但此事关乎盟内稳定,不可不察。继续深入调查,重点排查是否有集中囤积点,以及近期北域是否有异常物资流出。”
“属下明白!”
又过一月,情况并未好转,反而有加剧的趋势。
不仅基础阵法材料,连一些较为冷僻的、用于稳定灵力场、构筑大型阵眼的特殊矿石和灵材,也开始出现供应紧张的情况。黑山盟依靠出货确实赚取了大量灵石,但这种繁荣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这一日,黑山盟核心层会议。
陆沉渊端坐上位,听着公孙宜和常枫的联合汇报。
公孙宜面色凝重:“盟主,各地阵法材料异常交易之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我盟库藏相关材料已售出近七成,虽然灵石收入可观,但……属下心中不安。这不像简单的市场行为,倒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持续地、有目的地吸纳这些资源。”
常枫补充道:“暗影殿全力调查,仍未能查出幕后主使。采购链条被切割得极其零碎,如同沙砾入海,无迹可寻。北域方面,也未发现大宗相关资源的异常调动。玄冰阁的影杀队活动依旧,但规模似乎有所减弱,更像是在……牵制我们的注意力。”
林越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玄冰阁绝非甘心吃瘪之辈,如此大规模、长时间的资源吸纳,定有图谋!只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若说布阵,何等大阵需要如此海量的基础材料?而且分散在整个南州采购,如何布阵?”
应通皱眉:“总不能是要在我南州境内,布置一个覆盖全州的大阵吧?这……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所需资源、阵法师数量、以及如何瞒过我们布阵,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不得要领。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在密室中弥漫开来。明明知道敌人可能在酝酿巨大的阴谋,却不知其具体为何,这种无力感最是折磨人。
陆沉渊一直沉默不语,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深邃如渊。他比其他人想得更深。玄冰阁如此大费周章,所图绝对不小。覆盖全州的大阵?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如果是借助天地之力呢?如果……他们的目标,并非是直接攻击黑山盟的军队,而是……改变环境?
他联想到玄冰阁的功法属性,联想到南州即将到来的冬季……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传令!即刻起,严格控制所有阵法相关材料的流出,尤其是涉及稳定、汇聚灵力类的特殊材料!暗中排查南州所有偏远、人迹罕至之地,特别是地脉节点、寒气汇聚之处!常枫,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潜伏在北域的暗子,重点查探玄冰阁阵殿近期的动向,尤其是是否有大批阵法师去向不明!”
众人见盟主神色如此严峻,心中皆是一凛。虽然还不明白盟主具体想到了什么,但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公孙宜,以整顿市场、平抑物价为名,立刻出台法令,限制大宗阵法材料交易,必须报备用途及最终流向!”
“应通、林越,战阁提高戒备等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黑山盟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试图在那未知的、巨大的危机完全降临前,抓住那一线生机。
然而,玄冰阁的布局早已启动多时,六千阵法师如同幽灵般散布在南州六处绝地,日夜不停地秘密构筑着阵基。那席卷整个南州的万里冰封之网,正在无声无息中悄然编织。而南州的冬季,正在一步步临近。时间,似乎站在了玄冰阁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