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脉,如其名,山体黝黑如墨,终年寒风呼啸,瘴气弥漫。参天古木扭曲盘结,藤蔓如蛇,地形复杂险恶,乃是南州西南边境有名的凶地。此刻,这片人迹罕至的群山,却因玄冰阁残部的潜入与黑山盟的追捕,暗流汹涌。
陆沉渊亲率五百精锐,悄无声息地抵达山脉外围。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与提前抵达并已初步布控的应通、林越汇合。
一处临时开辟的山洞内,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盟主!”应通抱拳,面色肃穆,“末将已派人封锁了山脉三处主要隘口,并派斥候小队深入侦查。但山脉范围太大,地形复杂,那两百人若存心隐匿,如同水滴入海,极难搜寻。”
林越补充道:“暗影殿的兄弟发现了几处近期有人活动的新痕迹,包括熄灭不久的篝火余烬、被利刃砍断的藤蔓,甚至在一处隐蔽山洞发现了丢弃的干粮包装,确认是北域制式。痕迹指向山脉深处一个叫‘阴风谷’的方向。但……对方很警惕,痕迹时断时续,且有故意误导的迹象。”
陆沉渊站在简陋的沙盘前,目光锐利地扫过黑风山脉的模型,最终定格在标志着“阴风谷”的凹陷处。那里是山脉中寒气最重、地脉阴气汇聚的核心区域。
“阴风谷……确是布置冰系大阵的绝佳之地。”陆沉渊沉吟道,“但墨师非庸才,经历洛渊城之败,他定然更加谨慎。这些痕迹,未必不是他故意留下的诱饵。”
他转向常枫派来的暗影殿副统领影枭:“山脉中可有原住民或常年在此活动的修士?”
影枭回道:“有少许以采药、猎兽为生的散修,以及几个小的蛮族部落,大多生活在山脉边缘。深处几乎无人敢入。已派人接触,但并未获得有价值的情报,他们对近期深处的异动也知之甚少。”
陆沉渊沉思片刻,果断下令:“改变策略!大军压境,地毯式搜索,反而打草惊蛇。应通、林越,你二人各带一百五十人,以隐杀、破军营为单位,化整为零,分成三十支精锐小队,每队配一名擅长追踪的暗影殿成员,以阴风谷为中心,扇形散开,交叉搜索!重点探查地脉节点、水源附近、以及任何有人工开凿或阵法波动痕迹的地方!”
“影枭,加派暗影好手,伪装成猎户、散修,混入山脉,重点监控那几个蛮族部落和散修聚集点,玄冰阁的人要重建阵基,不可能完全与外界隔绝,必然需要补给或向导!”
“王烈,你带剩下两百人,在外围机动策应,封锁所有可能的大规模突围路线,并建立通讯网络,确保各小队信息畅通!”
“本座亲自带一队人,直插阴风谷!我倒要看看,这墨师,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盟主,您亲自去太危险了!”应通急道。
陆沉渊摆手:“无妨!金丹修士的感知,非尔等可比。唯有我,才能最快分辨出真正的阵法波动与自然灵气的差异。执行命令!”
“是!”众人见陆沉渊决心已定,不再多言,立刻分头行动。
黑风山脉深处,阴风谷边缘一处天然石窟内。
墨师与仅存的百余名核心阵法师藏身于此,人人面带疲惫与警惕。连续数日的逃亡与隐匿,消耗巨大。
“首领,黑山盟的搜山队已经进来了,分成许多小队,搜索得很细!”一名负责警戒的阵法师低声道,语气带着焦虑。
墨师脸色阴沉,眼中却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果然来了,而且是陆沉渊亲自带队……够快,够狠!”他看向身旁一位擅长堪舆与阵法伪装的长老寒隐,“寒隐长老,我们布置的疑阵,能拖住他们多久?”
寒隐长老捻着胡须:“我们在几个次要方向故意留下了痕迹,甚至模拟了微弱的阵法波动,应该能误导他们一段时间。但……陆沉渊非同小可,恐怕瞒不了太久。阴风谷核心阵眼的布置,还需至少三日才能完成初步勾连地脉!”
“三日……”墨师咬牙,“必须争取到这三日!传令下去,所有人隐匿气息,不得生火,食用冷食干粮!启动隐匿阵,最大程度屏蔽我们的灵力波动和生命气息!另外,派几个机灵且擅长山地行动的兄弟,出去制造些混乱,把水搅浑!目标不是杀敌,是拖延时间!记住,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是!”
接下来的两天,黑风山脉中上演了一场无声的猎杀与反猎杀。
黑山盟的搜索小队遭遇了数次偷袭。有时是突如其来的冷箭,有时是精心布置的陷阱,有时是伪装成落石或兽群的骚扰。袭击者身手敏捷,对地形极其熟悉,一击之后便迅速远遁,让黑山盟小队疲于应付,却难以抓住实质性的尾巴。
“盟主,各小队都报告遇到了骚扰,对方很狡猾,不正面交锋,只是拖延。”林越通过传讯符向深入阴风谷的陆沉渊汇报。
陆沉渊站在阴风谷腹地,感受着此地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阴寒之气。他闭目凝神,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细细感知着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气流。
“骚扰……正是他们心虚的表现。”陆沉渊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谷中几处看似天然形成的石林和冰潭,“他们的核心,一定就在这阴风谷内!通知各小队,收缩搜索范围,向阴风谷靠拢!重点排查谷内所有异常的能量汇聚点!那些骚扰,不必过分追击,以驱赶为主,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谷地最深处一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岩壁前。那里寒气最盛,岩壁下有一口不起眼的幽深寒潭,潭水漆黑,深不见底。在旁人看来,这只是阴风谷自然景观的一部分,但陆沉渊强大的神识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被巧妙掩饰过的阵法共鸣波动!
“找到了……”陆沉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果然狡猾,将阵眼核心藏于寒潭之下,借天然阴脉掩盖!若非我亲至,恐怕真被他们瞒天过海了!”
他立刻通过秘法向所有小队下达指令:“目标确认,阴风谷深处寒潭!所有小队,立刻向此地合围!应通、林越,你二人率主力封堵谷口,防止狗急跳墙!王烈,外围收紧,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命令一下,黑山盟精锐如同收网的猎手,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向阴风谷深处逼近。
石窟内,墨师接到外围警戒弟子拼死传回的讯息,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找到这里了!是陆沉渊亲自带队!合围之势已成!”
洞内顿时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氛蔓延开来。
寒隐长老惨然道:“首领,怎么办?阵眼尚未完全激活,此时启动,威力不足,且我们必被反噬……”
墨师眼中闪过疯狂与决绝:“启动!立刻启动未完成的阵眼!就算不能冰封山脉,也要引爆地脉阴气,制造混乱,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将阵图带回北域!”
他怒吼道:“所有还能动的人,随我出去,依托地形,阻击黑山盟,为启动阵法争取时间!”
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墨师准备冲出石窟的刹那,一道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洞口响起:
“墨师,你的戏,该落幕了。”
陆沉渊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周身散发着金丹修士恐怖的威压,将整个石窟笼罩。他身后,是如狼似虎的黑山盟精锐,已将石窟团团围住。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在洞口爆发。负隅顽抗的玄冰阁阵法师如何是黑山盟精锐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陆沉渊这位金丹修士压阵。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抵抗便被彻底粉碎。
墨师被应通亲自擒下,废去修为。寒隐长老在试图引爆阵眼时被林越一剑穿心。其余阵法师或死或俘。
经清点,此战共擒获、击杀玄冰阁核心阵法师一百七十余人,但仍有约三十人,在合围完成前,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某种秘法,如同蒸发般消失在山脉深处,未能寻获。
站在那口幽深的寒潭边,陆沉渊看着被破坏的阵眼核心,面色并无多少喜悦。虽然拔除了黑风山脉这个潜在的阵基,重创了玄冰阁的阵法师队伍,但让三十余名核心骨干逃脱,尤其是可能携带部分阵图逃脱,无疑是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清理战场,搜查所有缴获物品,看看有无阵图线索。”陆沉渊下令,“另外,传讯常枫,加大力度,搜寻那三十名逃敌的踪迹!他们很可能……会去寻找其他四处阵基!”
他望向北方玄冰阁的方向,目光深邃而冰冷。
“冰魄夫人,你费尽心机布下的局,已被我破去两处!但这笔账,还没完!待我肃清内患,必亲赴北域,与你做个了断!”
黑风山脉的危机暂解,但南州上空,万里冰封的阴云,并未完全散去。那逃遁的三十名阵法师,如同三十颗火种,随时可能在其他地方,再次点燃滔天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