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下,联军大营早已不复月前的喧嚣与斗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药草和绝望的气息。连续数十日的猛攻,除了在关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耗尽海量资源外,未能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黑山盟的守军如同磐石,任凭风吹浪打,岿然不动。
更致命的是,内部的裂痕已无法弥补。
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风无痕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昔日的精明干练已被深深的疲惫取代。韩当坐立不安,眼神闪烁,不时看向帐外。雷烈则像一头困兽,焦躁地来回踱步,盔甲上沾满血污,左臂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雷烈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每日填进去上千条人命,资源都快打光了!这鹰嘴崖根本就是铜墙铁壁!风无痕,你的妙计呢?当初可是你力主出兵的!”
风无痕抬起头,声音沙哑无力:“雷城主,事已至此,埋怨无用。谁能料到黑山盟准备如此充分,这陆沉渊用兵竟如此老辣……”
韩当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埋怨和恐惧:“风城主,当初你说速战速决,如今却陷入僵局!我云泽城带来的资源已消耗七成,弟子伤亡惨重!再打下去,就算能攻下南岭城,我云泽城也完了!”
“韩当!你什么意思?”雷烈怒目而视,“想当逃兵吗?”
韩当豁然起身,激动道:“逃兵?雷烈!你看看外面!死的都是我南州子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联合,要把三城根基都赔进去吗?那陆沉渊是金丹修士!我们拿什么斗?现在撤退,还能保存些许实力,若是等黑山盟反击,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够了!”风无痕强撑着站起来,试图维持统帅的威严,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联军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撤退,军心涣散,必遭追杀,后果不堪设想!再坚持一下,或许……或许黑山盟也快到极限了……”
他的话语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就在这时,一名传令修士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帐,脸色惨白如纸:“报——!三位城主,大事不好!昨夜……昨夜黑山盟一支奇兵绕过鹰嘴崖,突袭了我军后方囤积资源的营地,韩城主部看守不利,资源……资源被抢夺大半!”
“什么?!”韩当眼前一黑,险些晕厥。那是云泽城最后的家底!
“废物!”雷烈暴怒,拔出佩剑就要砍向韩当。
风无痕一把拦住,心却沉到了谷底。资源被抢,军心顷刻间就能崩溃!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帐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混乱的惊呼!
“不好了!黑山盟杀出来了!”
“快跑啊!挡不住了!”
“资源没了,还打什么仗!”
溃败,如同雪崩一般,毫无征兆地发生了。被长时间消耗战拖垮意志、又闻听资源被毁的联军士兵,再也无法维持阵型,争先恐后地向后逃窜。任凭领头修士如何呵斥弹压,都无济于事。
“完了……全完了……”风无痕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精心策划的联合攻打黑山盟,最终却落得惨败的下场——连黑山盟的主力都未曾见到,便已一败涂地。
“风无痕!都是你害的!”雷烈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但他也知道大势已去,恨恨地一跺脚,“赤霄儿郎,随我撤!”他带着亲卫,率先冲向混乱的营外,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韩当更是早已六神无主,在护卫的保护下,仓皇逃离大帐,连头都不敢回,只想尽快逃回云泽城。
风无痕看着瞬间空荡的大帐,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溃败之声,惨笑一声,在几名忠心家将的护卫下,也加入了逃亡的洪流。
鹰嘴崖关门洞开,应通、林越率领养精蓄锐已久的黑山盟精锐,如同猛虎下山,追击溃逃的联军。一场追击战,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俘虏。联军丢盔弃甲,尸横遍野,三万大军,逃回各自城池的,十不存一。
数日后,风临城。
残破的城墙上,风无痕看着城外黑压压的黑山盟大军,以及军中那面象征着陆沉渊的旗帜,心中一片死寂。城中守军修士不足三千,且士气低落,资源匮乏。败局已定。
“父亲……我们……投降吧。”身旁的儿子风浩声音颤抖。
风无痕闭上眼,良久,缓缓睁开,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年:“开城……投降。”
风临城城门缓缓打开,风无痕身着素服,带领风家核心成员,手捧城主印信,跪迎陆沉渊入城。
陆沉渊骑在灵兽上,俯瞰着跪伏在地的风无痕,语气平淡:“风城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风无痕头埋得更低,声音苦涩:“风某……识人不明,螳臂当车,罪该万死。只求陆城主……念在风临城众多无辜修士,宽恕我等……”
陆沉渊淡淡道:“本座非嗜杀之人。风家若愿臣服,交出所有权力,解散私军,可保全族性命,做个富家翁。”
“谢……谢城主不杀之恩!”风无痕重重磕头,心中五味杂陈,有屈辱,有后悔,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云泽城。
韩当的结局更为体面一些。他并未等到黑山盟兵临城下,而是在逃回云泽城后,立刻召集家族长老。
“诸位,”韩当脸色灰败,“联军大败,风临城已降。我云泽城独木难支。为保全城生灵,保全我韩家血脉,我意……主动向黑山盟请降。”
长老们面面相觑,虽有不甘,但皆知这是唯一生路。
“一切听凭城主决断。”
很快,韩当派出的使者带着降书和厚礼,来到了已进驻风临城的陆沉渊面前。
陆沉渊看着降书,对公孙宜笑道:“这韩当,倒是识时务。”
公孙宜道:“城主,云泽城资源丰饶,兵不血刃拿下,于我盟大利。可准其降,但需韩当亲自来风临城宣誓效忠,并交出城防和资源管理权。”
“准。”陆沉渊点头。
赤霄城。
雷烈的结局最为惨烈。他逃回赤霄城后,拒不投降,凭借赤霄城险峻地势和彪悍民风,企图负隅顽抗。他甚至斩杀了几名主张投降的长老,宣称要与赤霄城共存亡。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气并不能改变结局。黑山盟的修士大军在应通、林越的率领下,猛攻赤霄城。城中修士早已被联军的惨败吓破了胆,抵抗意志薄弱。不过数日,城破。
雷烈在城主府中,手持战斧,浑身是血,做困兽之斗。应通亲自出手,一场激战后,将其斩杀于殿前。赤霄城,遭遇了黑山盟最严厉的清算,雷家核心成员几乎被屠戮殆尽,城池资源被没收,由黑山盟直接派兵驻守管理。
风临城,原城主府,现黑山盟行辕。
陆沉渊召集麾下核心,商讨战后事宜。大殿内气氛热烈,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城主,”公孙宜满面红光,“经此一役,南州五城,已尽入我盟之手!风临城已降,云泽城请降,赤霄城已破!南州一统,指日可待!”
应通大声道:“城主,当乘胜追击,彻底扫清三城残余抵抗势力,将南州牢牢握在手中!”
陆沉渊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比以往更加深邃。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缓缓开口:“南州一统,非是终点,而是起点。”
他目光扫过众人:“然,打天下易,治天下难。五城初定,百废待兴,人心未附。当下首要,非是继续扩张,而是稳固根基,消化成果。”
他开始下达一系列命令:
“公孙宜!”
“属下在!”
“着你总领南州执法律令!改组五城律令体系,推行统一法度、治安!选拔贤能,无论出身,唯才是举!首要之务,恢复生产,安抚惶恐修士,稳定秩序!”
“遵命!”公孙宜感到肩头责任重大。
“应通!林越!”
“属下在!”
“整合五城所有修士力量,组建南州战阁!淘汰弱小修为,统一编制,严格操练!我要的是一支忠于我盟、令行禁止的强军,而非各自为战的城防兵!”
“得令!”
“常枫!”
“属下在!”
“暗影殿职责不变,但范围扩大至整个南州!监察内外,确保政令畅通,清除隐患!”
“是!”
最后,陆沉渊站起身,声音传遍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今日起,南州五城,皆为黑山盟疆土!我等需上下一心,励精图治,将这南州之地,打造成铁板一块,成为我黑山盟未来争霸天下的坚实根基!”
“愿追随城主,共创不世功业!”殿下众人心潮澎湃,齐声高呼,声震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