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森成功通过首次试炼,并未让他有丝毫松懈。他深知,柳江之流不过是此道中的寻常角色,真正厉害的人物,手段必然更加隐蔽难防。他更加刻苦地研读《破妄心鉴》,并主动向常枫请教,甚至请求与暗影殿中擅长模拟此类对手的成员进行实战演练。他的目标,已不仅仅是完成任务,而是真正根除自身心魔,铸就一颗不为外物所动的磐石之心。
常枫将张万森的进步和决心汇报给陆沉渊。陆沉渊听罢,微微颔首:“知耻后勇,其志可嘉。既如此,便给他一个更难的考验。让他去会一会苏妲。”
“苏妲?”常枫神色一凝,“此女乃是北域合欢宗外围的重要人物,手段远非柳江之流可比,精擅幻术与读心,曾让不少成名修士栽在她手中。张万森他……”
“玉不琢,不成器。”陆沉渊语气平淡,“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告诉他,此次任务,以自保和观察为主,若能摸清苏妲部分底细或与其势力接头方式,便是大功。若事不可为,保命为上,暗影殿会随时接应。”
“属下明白!”常枫领命,心中为张万森捏了把汗,但也明白这是盟主对其极大的信任和考验。
数日后,南州与北域交界的混乱之地,三不管的坊市中——鬼市。
张万森再次化身,这次的身份是一名在北域边境做药材生意、小有积蓄却遭遇劫掠、心灰意冷准备返乡的商人陈默。他刻意营造出一种历经沧桑、警惕性高但内心渴望慰藉的气质,入住了一家鱼龙混杂的客栈。
根据暗影殿情报,苏妲近日在此出现,目标似乎是寻找有潜力、有故事且戒心较强的优质目标,进行长期投资和控制。
果然,没过两日,张万森便在客栈大堂偶遇了苏妲。与柳江的楚楚可怜不同,苏妲气质多变,时而雍容华贵如世家贵女,时而清冷孤高如隐士仙子,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她并未急于接近张万森,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过客,偶尔目光交汇,也只是礼貌性地微微颔首,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张万森心中警铃大作,此女气场远胜柳江。他谨记《破妄心鉴》中遇高手,宜静不宜动的要诀,表现得更加沉默寡言,每日只是固定时间出现在大堂角落饮酒,目光偶尔流露出落寞与疲惫,将一个失意商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妲观察了他几日,终于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端着一杯清酒,自然地坐到了张万森对面的位置。
“看道友神色,似有烦心事?”苏妲开口,声音轻柔悦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这鬼市喧嚣,独饮岂不寂寞?”
张万森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适度的警惕和疏离:“萍水相逢,不敢劳烦仙子挂心。”语气平淡,却暗含拒人千里之外之意。
苏妲嫣然一笑,并不在意:“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妾身苏妲,不过一介游商,见道友眉宇间郁结不散,故有此一问。若觉唐突,妾身告退便是。”她以退为进,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张万森心中冷笑,面上却缓和了几分:“苏仙子言重了。陈某只是……想起一些旧事,有些感慨罢了。”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感波动,这是《破妄心鉴》中强调的以真掩假,适当的真情流露反而更能取信于高手。
“旧事如烟,何必萦怀。”苏妲轻叹一声,目光悠远,“这世间,谁又没有几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呢?重要的是,向前看。”她的话语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能引人共鸣,让人不自觉卸下心防。
接下来的几天,苏妲并未提及任何与资源、利益相关的话题,只是如同一个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与张万森谈天说地,论道品茶,言语间偶尔流露出对世事的洞明和对人心的体察,展现出极高的学识和情商。她甚至能精准地猜中张万森伪装身份中的一些经历,让其产生知己之感。
张万森不得不承认,此女手段极高。他全力运转心法,保持灵台清明,一边与之周旋,一边仔细分析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话语背后的意图。他按照计划,偶尔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曾偶然得到一张残缺的古丹方,似乎价值不菲,但又语焉不详,留下钩子。
苏妲果然对此表现出兴趣,但并未急切追问,反而劝道:“陈道友,怀璧其罪。此类事物,还需谨慎处理。”她越是如此,越显得高深莫测。
考验在一天夜里来临。苏妲邀请张万森到其房中品鉴一种罕见的安神茶。茶香袅袅,带着惑人心神的异香。张万森入口便知有异,但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已服下常枫准备的解毒丹,并以无相真气悄悄化解药力。
品茶间,苏妲眼眸流转,声音愈发柔媚,开始提及北域某个大宗门正在招揽客卿,待遇优厚,且有秘法可助人突破瓶颈,暗示可以引荐。同时,她周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魅惑之力,直袭心神。
这是真正的杀招!结合药物、幻术与直接的精神魅惑!
张万森瞬间感到心神摇曳,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被背叛的痛苦画面,一股强烈的怨恨和想要获得力量报复的欲望几乎要冲垮理智!但他早已今非昔比,《破妄心鉴》的要诀和数月来的砺心修炼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他猛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无相真气全力运转,护住心脉,眼神依旧保持着陈默应有的迷茫与一丝挣扎,恰到好处。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苏……苏仙子好意,陈某心领。只是……陈某散漫惯了,无意再加入任何势力。只想……只想回乡安度余生。”他表现出的是对过往创伤的恐惧和逃避,而非识破阴谋的警惕。
苏妲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其眼神虽迷离却并无清明锐光,气息紊乱却符合中药特征,心中判断其心神已受影响,但意志尚存几分固执。她见好就收,不再强求,柔声安慰几句,便送客出门。她相信,种子已经种下,只需等待时机成熟。
回到自己房间,张万森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险象环生!若非准备充分且心志已非昔日阿蒙,恐怕已然中招!他对苏妲的手段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此女不仅擅长安抚引诱,更精通攻心之术,直指人性弱点。
他立刻通过隐秘渠道将情况传回暗影殿。常枫回复:任务完成,可择机撤离,苏妲及其背后势力已引起高度关注。
数日后,张万森以家乡有变,需急归为由,悄然离开鬼市。苏妲并未阻拦,反而赠予他一枚看似普通的平安符,言道聊表心意,目光意味深长。
返回黑山盟后,张万森详细汇报了整个过程,包括苏妲最后的赠符,经检查,符内藏有极隐秘的追踪标记,已被暗影殿处理。
陆沉渊亲自听取了汇报。
“感觉如何?”陆沉渊问道。
张万森沉思片刻,恭敬回答:“回盟主,此女手段诡异莫测,直指人心欲望与恐惧,防不胜防。属下此次,全赖盟主与常长老事先提点及《破妄心鉴》之功,方能侥幸脱身。经此一役,属下更加明白,外在伎俩终有迹可循,唯有内心圆融无瑕,方能真正无懈可击。”
陆沉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你能有此悟,此番历练便值了。情关亦是道关,度之则心剑自成。如今,你可还执着于昔日之恨?”
张万森闻言,沉默良久,最终坦然道:“恨意犹在,但已非心魔。它更像是一面镜子,时刻警醒属下,莫忘本心,明辨是非。属下如今更愿将这份力量,用于守护该守护之人,践行该践行之道。”
陆沉渊点了点头:“善。心结已解,心剑初成。张万森,从今日起,你正式归入战阁核心序列,独领一营。望你勿忘今日之言,以手中之剑,护我黑山盟之基业。”
“万森,誓死效忠盟主!效忠黑山盟!”张万森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眼中再无迷茫与怨恨,只有如磐石般的坚定和经过千锤百炼后的清明。
至此,张万森真正完成了他的蜕变,从一名为情所困的落魄天才,成长为黑山盟一员心智坚定、可独当一面的悍将。他的故事,也成为黑山盟磨砺人才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