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猛追一天一夜,吴良等五个狂徒精疲力竭。天刚亮,他们来到一家路边客栈。它与最近村落距离很远,从店外拴的马匹数量推断,这家客栈住宿行人并不少。吴良用手指了指客栈,大声说:“弟兄们,先到这里歇息半晌,吃饱喝足,咱们再去追那个骗子。”
几个人离鞍下马,抱着他们追赶王勃的战果向客栈里走去。他们刚从洪州城追至城外不久,发现王勃可能顺手抛挂在树上的白色衣服,还在树下捡到他的一把折扇,扇面上写着一行字:子安到此一游。就是这套衣服和扇子让他们下定决心继续向北追,王勃仓皇之间丢下这些行装再正常不过。这个书呆子不仅文章写的感天动地,就是逃跑也令人如此感心动念。这种人怎能不让人为之付出努力呢?什么也不用多说了,继续拼命去追!
客栈里早有人闻声出来,从他们手中接过缰绳。他们一拥进入客栈,里面正在准备供客人享用的早餐。他们围坐在靠窗前的桌子,吴良挥手叫堂倌前来:“有什么吃的喝的尽管端上来。”随手掏出一两银子丢给堂倌。
堂倌举着银子看了看,高喊一声“好嘞!”便去准备酒菜。
酒菜上齐,堂倌正要去招呼别的客人,却被吴良一把拉住。
“小哥,你这里昨晚来过一名书生没有?”
“近几日没有,以前经常有,我们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宏商巨贾,只有朝廷开科取士时才会有许许多多书生进店歇脚吃饭,他们大多不在这里住,这地方毕竟距长安城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商人们可以在这里谈生意,然后把东西卖到长安城,书生们则要直接到长安城去推销自己。”堂倌把被抓疼的胳膊抽了回去,用力甩了甩,如果不看在刚才那两银子面上,他一定会抱怨几句。
“我们是不是上了那个文贼的当了?”吴良边嚼着口中饭菜,边对其余四个家伙说,“一个书生,再能跑也不应该跑过咱们。”
大家你瞅着我,我瞅着你,不知该说什么,此刻没有比填饱肚子,再美美睡上一觉更好,什么样的主意,最好由吴良来拿,走哪条路,掏银子的说了算。这就是江湖。
“是不是我们追猛追过头了?我看咱们就住在这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来个守株待兔!”坐在吴良右手边,腰间别着尖刀的胖子瓮声瓮气地说,他嘴里塞满了东西。
王勃骑的马再好再快,骑它的人却不熟悉它,不懂它,更不会很好驾驭它,应该比他们的速度要慢得多,为什么一夜未歇却连个影子都没追上呢?
吴良再也沉不住气,拍了拍桌子,骂道:“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换成你是王勃,你骗得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会去干什么?”
“我去醉花楼里常年包个姑娘。”胖子淫笑道,“一个男人有了足够的银子,脚都不再听你使唤,自觉不自觉地就往青楼里跑啊!”
“什么时候了,还扯那些没用的,说正事!”吴良举手敲了敲胖子的脑壳。
吴良左手边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坐下后一直默不作声,此时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老大,我个人觉得王勃这小子一定是南辕北辙了。”
“哎,疤老弟,看来你脸上的疤没白留下,你说的八九不离十。”吴良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觉得王勃这小子并没有朝北走,他没去长安买官,一定是朝南走了。他此番来洪州并不是专程来参加征文大赛的,正如他在赛场上自吹自擂说的那样,他是途经此地,不是有备而来,参赛只为了休闲。他有命案在身,杀过人,朝廷没有皇帝发话,谁还敢用他,他来洪州真的不是卖弄文章骗银子的,他只是顺手牵羊把那么多银子给掳走的,有了银子他第一时间要干啥?”
“跑!”其他四个人异口同声答道。
吴良又拍了一下桌子,说:“对,他跑意味着什么,是他知道咱们洪州府的人肯定放不过他,他想溜之大吉,而他说去京城打点买官是他故意放的风,目的是想迷惑我们,他找路人问路,在三岔口那个地方之前问了多个路人,那些路人都说见到过他,而过了三岔口镇后天色已晚,我们再问路人,路人均摇头没有见过这个人,大家动动脑想一想,晚上一个匆匆忙忙向前逃跑之人是不是更能引起路人注意,除我们以外,路人异口同声回答没有人再向他们问过去长安的路,这足以说明,王勃那小子一定和咱们玩了场声东击西,他一定向相反方向跑了。”
“向南?怎么会?越往南走越是险山恶水,他对此能不清楚?穷乡僻壤的地方,那么多的银子咋花得掉,极有可能在银子没花掉之前,脑袋就被砍掉,说不定他已被哪个山大王们给做掉,我们再追也会追不回一个活的!”胖子嚼着刚撕进嘴里的鸡腿边晃荡着脑袋,他隔着吴良把剩下的鸡腿肉带着骨头塞进疤男嘴里,埋怨道,“你别不出好主意了,咱们继续往北追,追不上也能去长安见见世面,听说那里的娘们儿美若凝脂啊,那里有个叫什么人间天堂的会所,举世闻名,美女如云,你一直说比我强壮,咱们到那里比试一下,看谁更持久,泡的美女更多,谁输谁掏钱,在人间天堂美美过上几天后,咱们也去泡泡海棠汤。”
吴良拿起筷子抽在胖子光头上,骂道:“孙猪头,没有银子,想去见长安城里的美女,见你个头,闭上你的臭嘴。你有几个脑袋,还想去华清池泡澡。”他收了筷子,一本正经地继续分析,“据说王勃这小子的爹在交趾县当官,他是个有名孝子,对,他一定去见他的老子了,捧着银子尽孝,是他这种白面书生最愿演的戏。”
五个人同时沉默。这顿有些囫囵的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吴良下了最后的决心:“咱们不往北追了,杀个回马枪,现在调头向南追,一直追到交趾县,不惜干掉他,也要把银子夺回来!要泡澡,咱们去南海里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