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前,那棵一直令吴刚愁肠百结的桂树下,丢放着吴刚那对乾坤钺,它们在银白的地面上闪着寒光。身着素白长裙的嫦娥上前拾起乾坤钺,向兵器架上掷了过去,乾坤钺整齐地插放到架子上。这一招是平时她观看吴刚伐桂时向他学的,兵器易出不易放,这是他常叨咕给她听的,他常借着这句话排遣寂寞。她很少与他搭话,只是见他日复一日地砍伐他永远也无法砍掉的桂树,心中总会升腾起一丝怜悯和惋惜。他这种徒劳无功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这个时候不知那个已经痴呆的吴刚又跑到哪里发呆,他不在这里,她也无需去找他,他不在这里用力砍树,也让这门前清静一会儿。她静静地站在桂树前,抬头望着那深邃的夜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向往和期待。玉兔刚刚给她带回来的“天河兵将内讧”消息真的是太重要了,它来得竟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要对这个问题深思熟虑一番,制定出一套可行的下步行动方案。
正当她沉思之际,太阴星君自那层层月华之中缓缓现身,周身散发着柔和而神秘光辉。她的面容慈祥而庄重,目光温和地落在嫦娥身上,轻声问道:“你这个监工,又把吴刚监督到哪里去了?”
嫦娥闻声慌忙施礼,说:“星君恕罪,我来此地时已不见他的影子,请您放心,他不会走的很远,回头我让玉兔唤他前来,到星君这里请罪。”
太阴星君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我才懒得知道一个戴罪之人跑到哪里去,只要他不跑出咱们辖区范围,随他去,难得让这广寒宫清静清静。”她看了嫦娥一眼,没见到她被饶恕之后脸上泛起笑容,“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对清静有些不适应么?”
“星君见笑,嫦娥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天河发生内讧,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嫦娥边说边把目光投向太阴星君,她很想知道星君此刻会是什么反应。
“管他呢?天河兵营距咱们十万八千里不止,再怎么变也影响不到咱,何必为此事烦恼!”
“玉帝找过我了。”嫦娥直言不讳,垂下头,低声说。
“为这件事找你?”太阴星君当即甩掉了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如果玉帝为这件事找到她们,那已非同小可。玉帝有令,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谁敢当成儿戏。
“玉帝没有直接对我说,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希望有人此时能为他分忧。”嫦娥趁热打铁说,“我希望能为天庭尽一己之力,却不知该如何去做,您能为我指点一下么?”
太阴星君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遇到这种事,躲还躲不开,嫦娥竟敢往上冲,她该不是吃错什么药,犯了什么病。星君没有说任何责怪的话,缓步走到嫦娥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知道她做事一向冷静,她这么说,无异于在请愿,只是现在还没完全拿定主意。
“嫦娥,你这想法虽好,可你知道么,在天庭做任何事均非易事,去平息天河水兵内部矛盾,你可知那些矛盾由来已久,且矛盾重重,那里充满着各种各样利益纷争,各路神仙鬼怪都有势力在那里盘踞。打打杀杀是天河水兵中常常发生的事,参与进去,每天刀光剑影,险象环生,不知你做好思想准备?”太阴星君心疼地看着嫦娥,说道:“去天河任职做事,将是一条充满艰难险阻之路,远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我不清楚玉帝要委任你何职,但不管什么职务,你在接受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
嫦娥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星君,嫦娥明白这其中的艰辛。但我在这广寒宫中已度过了无数岁月,每日只是对着这清冷的宫殿和寂寞的桂树,心中时常感到空虚和迷茫,现在终于有这样的机会,能到天河那里谋个职务,能为三界贡献力量,不再虚度光阴。”
“你刚才说你想到天河任职?什么职务?去统率那里的水兵么?”太阴星君颇为惊愕地看着嫦娥,她不敢相信听到的是真的,“那里的确空着天蓬元帅一职,你该不是要挑战这个职位吧?”
“我也是刚刚冒出的这个想法,您觉得如何?”嫦娥不敢看她。
太阴星君轻叹一声,松开嫦娥的手,踱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示意嫦娥也坐过来。她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与其坐在这看人伐桂,不如挂帅出征。你有这个想法,我一时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沉思了一会儿,扭头笑了笑,说,“嫦娥,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吞食仙药,飞升月宫的情景?”
嫦娥微微一怔,眼中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神色,轻声说道:“自然记得,那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太阴星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初你为了不让仙药落入歹人之手,毅然吞下仙药,这才有了如今的月宫仙子。你的这份勇气和担当,三界众生有目共睹。可也正是从那时起,你便与这清冷的月宫为伴,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与繁华。这其中的寂寞与孤独,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可是我想说的不止这些,我要提醒你,也是提醒我自己的是,你不是因为这份清冷与孤独才要去天河,而是因为你自身的那份勇敢。”
嫦娥激动地站起身,绕过石桌,来到太阴星君的身后,从后面抱住她,她把头贴在星君的后背上,呢喃了一句:“谢谢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