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天河内讧水兵接受审讯之际,那篇对猪悟能无情开炮的檄文传到旃檀功德佛唐玄??这里,他再也无法淡定。他决定召集几位弟子,苦口婆心奉劝他们一番。千万不要让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而树立起的伟大形象毁于安乐。
紫竹林里的晨钟敲到第七响时,功德佛已经端坐在青玉案前。案头摊开的《天庭晚报》被山风吹得哗哗作响,头版那篇《檄净坛猪》的标题像根尖刺扎在他眼底。
“都到齐了?”功德佛的指节叩在青玉案上,震得案头琉璃盏里的甘露泛起涟漪。
孙悟空盘腿坐在金丝蒲团上,金箍棒横在膝头嗡嗡震颤:“师父,老猪还在瑶池偷喝琼浆呢,要不要俺去揪他耳朵?”
“不必。”功德佛的声音冷得像昆仑山巅的雪,“金头揭谛已用传音符催过三次——白龙,把签到簿拿来。”
化作人形的八部天龙捧着鎏金簿册上前,银甲鳞片在晨光里泛着冷芒。翻到最新一页,猪八戒的名字后赫然印着七个红叉——灵山规定每日卯时三刻签到,这厮竟连续七日缺席。
“上月佛经考试成绩也出来了。”功德佛右手颤抖着,从袖中抖出一卷帛书,“我们团队总分在三千诸佛中排两千九百九十七名。”
孙悟空猛地蹿起来,火眼金睛几乎要喷出三昧真火:“定是老猪拖了后腿!他考《金刚经》时把‘应无所住’写成‘应有酒住’,气得监考珈蓝当场摔了砚台!”
“二师兄在‘六根清净’的释义题下画了幅嫦娥奔月图。”沙僧闷声补了一句,手中月牙铲在地面划出深深沟壑,“文殊菩萨说这是灵山开天辟地头一遭。”
竹叶沙沙声中,猪八戒终于驾着黑云姗姗来迟。他脸上还带着宿醉的酡红,净坛使者的金丝袈裟歪歪斜斜披着,腰间玉带竟系成了死结。
“师父……”猪八戒刚开口就被功德佛抬手打断。
青玉案上的《天庭晚报》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第三版。整版用朱砂印着篇《从取经团队作风问题看灵山管理制度漏洞》,笔者署名“南海观潮客”。
“昨日佛祖召我问话。”功德佛九环锡杖重重顿地,九枚金环同时发出清越震响,“他说我们团队已成三界反面典型——悟空,你上月三次早课缺席所为何事?”
孙悟空抓耳挠腮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想起那些溜去花果山与猴子猴孙宴饮的清晨,醉眼朦胧间似乎见过巡值的功曹从云头掠过。
“沙僧。”唐僧转向最老实的徒弟,“你领的《大般若经》抄本,为何会有三十九处酒渍?”
沙僧古铜色的脸瞬间涨红。他眼前浮现出前夜场景:二师兄拎着偷来的瑶池玉液来找他诉苦,一篇檄文让他颜面扫地,拿差酒坛的手一直在抖,酒坛倾倒时,深琥珀色的琼浆泼在经卷上,浸透了“色即是空”四个字。
“最可气的是这篇!”功德佛突然提高声调,报纸凌空飞起贴在猪八戒面前,“高老庄强占民女也就罢了,取经路上你竟敢私藏子母河水卖给黑熊精?上月考《楞严经》时用傀儡替身?”
猪八戒肥厚的嘴唇哆嗦着,冷汗顺着三层下巴往下淌。他分明记得当年在女儿国岸边,自己是趁着月色把装子母河水的葫芦塞给黑熊精的,那厮还送了他三颗东海夜明珠作酬劳。
“现在三界都在看我们笑话!”功德佛的锦斓袈裟无风自动,背后隐隐显出金蝉法相,“从今日起严格执行三大制度——天龙,宣读新规!”
八部天龙展开鎏金卷轴,清越龙吟震得竹叶纷落:“其一,每日晨昏两次指纹签到,无故缺席者扣除功德点;其二,每周佛经考试后十名入‘精进堂’闭关;其三,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每月……”
“师父!”猪八戒突然扑倒在地,九齿钉耙哐当砸在青石板上,“弟子知错了!实在是成佛后忘了自我约束,一时鬼迷心窍……”他袖中暗藏的醒酒丹在喉间化开,眼中立刻涌出两行热泪。
孙悟空龇着牙冷笑。他火眼金睛看得分明,这呆子后颈绒毛里还沾着瑶池仙娥的胭脂。当年在云栈洞,这厮也是这般哭求菩萨饶命的。
“去年盂兰盆节,二师兄说要给高翠兰做法事……”八部天龙突然开口,银甲鳞片碰撞出冰棱般的声响,“却支使我用龙息烘烤从广寒宫偷来的月饼。”
沙僧手中月牙铲突然亮起寒光:“火焰山那柄芭蕉扇,二师兄说早被铁扇公主收回去了——前日我却在你的净坛庙供桌下发现了它!”
猪八戒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肥硕身躯微微发抖,不是怕这些指控,而是惊觉这些师弟们何时变得如此精明。眼角余光瞥见孙悟空正把玩着一根猴毛,那分明是当年用在傀儡替身上的毫毛!
“弟子……弟子愿交出所有私藏法宝!”猪八戒猛地以头抢地,暗中却咬破舌尖逼出更多眼泪,“从今往后定当严守戒律,每日抄经百遍……”
功德佛面色稍霁,正要开口,忽见孙悟空拔下一撮毫毛:“师父,不如让俺这些毫毛变作监察使,日夜跟着老猪?”
“不必。”功德佛轻抚腕间佛珠,“我已从地藏王菩萨借来‘谛听镜’,可随时查看诸位行踪。”
猪八戒的哭嚎声更响了。他想起藏在南海普陀山紫竹林里的三坛陈酿,还有刚从凡间弄上来养在天河畔上的三千佳丽……
“散会后悟能留下抄《地藏本愿经》三百遍。”唐僧起身时,锦斓袈裟扫过青玉案上那份晚报,“其余人准备明日佛经模考,这次成绩再垫底,全队去扫大雄宝殿前的五百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