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灵山脚下,奎木狼星踏着破碎的霞光疾行,腰间三尖刀刮过岩石,迸出的火星溅在他淤青的颧骨上。百花羞的劝阻还在耳边回响,可他眼前始终晃着王勃挥剑时那道冷冽的光——那剑光里没有半分对二十八星宿的忌惮,有的只是对“猪悟能余孽”的森然杀意。
“星君留步。”
青铜色的声线裹着梵音飘落,奎木狼抬头,见八部天龙菩萨斜倚在大雷音寺门廊下,鎏金法衣上的八部天龙纹章泛着微光。
菩萨指尖拨弄着一串骷髅念珠,眉心红痣在暮色中宛如滴血:“看你满面煞气,可是为了天河水师的王勃?”
奎木狼猛地停步,三尖刀“当啷”插入青石地面:“菩萨可知,那厮今日带人砸了我的听澜居?说什么清查私产,分明是冲着我等与老猪的旧情来的!”他越说越怒,拳头上青筋暴起,“我奎木狼在天河守了三千年,不过住了座旧宅,就成了‘猪悟能余孽’?他王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新晋的水师主将,也敢对老牌星宿动刀动枪?”
八部天龙菩萨垂眸拨弄念珠,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星君莫急。我今早刚从三十三重天下来,路过斗牛宫时,听闻角木蛟星君的宅子也被封了。二十八星宿里,怕是有半数都收到了王勃的‘清查令’。”
奎木狼一拳砸在门廊石柱上,碎石纷飞间惊起一群金翅鸟。
“那厮分明是借玉帝之名排除异己!想当年猪元帅在时,天河水师不过是个虚职,如今他倒好,把水军练成了私兵,连玉帝都敢借……”
他忽然顿住,警惕地看向菩萨。
八部天龙却似浑然不觉,叹息着摇头:“星君可知,王勃为何如此针对你们?”
“那小子是在抽疯!”
八部天龙指尖拂过念珠,骷髅眼窝里渗出缕缕黑烟。
“嫦娥仙子遇刺后,玉帝便对旧部起了疑心。而王勃那厮……听说他常与嫦娥曾在天河畔舞过剑,怕是早就对你们这些与猪元帅亲近的人怀恨在心。”
奎木狼瞳孔骤缩。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确曾见王勃在广寒宫外墙徘徊,袖中露出半幅嫦娥舞剑图。那时他只当是同僚倾慕,如今想来……
“菩萨明鉴,我等对天庭忠心耿耿!”奎木狼单膝跪地,三尖刀在掌心碾出鲜血,“求菩萨指点迷津。”
八部天龙伸手虚扶,骷髅念珠缠上奎木狼手腕:“自证?星君糊涂了。如今玉帝只信王勃的‘清查’,你便是剜了心出来,也不过是他案上的一块血渍。”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个白脸将军为所欲为吧!”
八部天龙忽然轻笑:“若想翻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奎木狼猛地抬头,只见八部天龙指尖掐诀,烟尘中竟浮现出猪悟能的身影——那厮正倚在云栈洞口,与一群山妖喝着闷酒。
“净坛使者前日刚从灵山请了功德香,此刻正在云栈洞招待旧部。”菩萨松开念珠,负手望向西方,“星君若去了……”他忽然转身,法衣上的龙纹骤然活过来,“记得替我问老猪一句,当年答应西海的‘龙鳞换仙籍’,可还算数?”
奎木狼皱眉:“菩萨此话何意?”
八部天龙却不答,只是望向天际的天河方向,喃喃自语:“天河水师闹得越凶,越显得某些人该换换新血了。星君可知,西海太子摩昂最近在练的‘翻江诀’,已能倒卷半条弱水河了?”
奎木狼一怔,他忽然想起,猪悟能被贬前,曾与西海龙王密谈三日。那时他只当是妖族联姻,如今结合菩萨的话……难道龙族早就与猪悟能达成了某种交易?
“星君该走了。”八部天龙忽然推了他一把,“再晚些,王勃的‘清查令’就要传到灵山了。记住,见到老猪后,只消说‘天河冰寒,龙鳞可暖’,他自会明白。”
奎木狼回头时,大雷音寺已隐入云雾。
“天河冰寒,龙鳞可暖……”他喃喃念着,转身踏入福陵山的迷雾。山风吹来,带着云栈洞方向的酒香,却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息。百花羞的脸忽然在眼前闪过,她今早被天兵拖拽时,发间掉落的珍珠坠子滚到了王勃脚边,而那厮竟看都没看一眼。
“王勃啊王勃,”他握紧三尖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芒,“你剿了我的听澜居,可知道斩碎了多少仙神的体面?待老猪带着龙族卷土重来,你拿什么守你的天河水师?”
大雷音寺顶,八部天龙菩萨望着奎木狼消失的方向,忽然露出狡黠的笑。他抬手招来一只金翅鸟,往它爪间系了枚刻着“龙”字的玉简:“送去西海,就说奎木狼已入彀,让太子早做打算。”
三百年前,他为求正果剜去龙角,如今终于等到了龙族重返天庭中枢的机会到了。
“摩昂兄长,”他望向西海方向,眼中泛起血色,“待你接过天河水师印信那日,便是我龙族褪鳞化蛟之时。至于王勃之流……”他指尖捏碎一枚骷髅念珠,“不过是棋盘上的过河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