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院后堂,烛火摇曳。
包拯将案上审讯牛郎等人密密麻麻的供词推到一旁,铜铃般的双眼布满血丝,却依然透着犀利的光。
敖曌轻叩桌案,玄色广袖扫过摊开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出的天河喜鹊大桥遗址触目惊心。
“牛郎所言虽有疏漏,但工程层层转包已成铁证。”敖曌指尖点在舆图上标着“天河豆腐工坊”的红点,“最蹊跷的就是这朱富贵,能从猪成能手里接下工程,又敢把活计分给地痞,背后定有靠山。”
“一个豆腐匠竟有如此能量,确实出人所料!”
“豆腐坊主建大桥三界之内闻所未闻,建桥监理们难道??清楚么?”敖曌凝眉道。
包拯摩挲着腰间惊堂木,沉吟道:“连发三道传票都不见人影,分明是做贼心虚。传我命令,让王朝马汉即刻带人封锁天河九道渡口,务必要把朱富贵给我……”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传讯衙役满头大汗撞开房门。
“大人!朱富贵府上能跑得动的都跑光了,就连看家的恶犬都不见了!”衙役抖着手呈上半卷断裂的锁链,“这是在后院柴房发现的,看样子有人强行破门。”
敖曌猛地站起,裙裾扫落案上竹简:“三天前失踪?正是牛郎招供后!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她转身抓起墙上佩剑,却被包拯抬手拦住。
“莫急。”包拯俯身捡起竹简,借着烛火端详着封皮上暗纹,“朱富贵能在天庭开起‘第一豆腐工坊’,连王母娘娘都亲笔题字,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工程腐败。”
“而且还相当严重!”敖曌说。
包拯转过身对她说:“敖曌,南海珊瑚礁石柱之事,还需你亲自走一趟。”
敖曌一怔:“大人怀疑石料有诈?”
“天河喜鹊大桥号称用三百六十根南海珊瑚礁作柱,可你我前日勘察现场时,那些断裂的石柱质地疏松,根本不是龙宫特有的千年珊瑚。”包拯将案上残片推到她面前,“若朱富贵在石料上动手脚,这案子恐怕要牵扯到龙宫。”
次日清晨,敖曌带着龙宫旧部腾云直往南海。与此同时,包拯已带着张龙赵虎来到天河豆腐工坊前。鎏金匾额上“天庭第一豆腐工坊”八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往日热闹的作坊如今寂静得可怕,连豆腐卤水的香气都透着诡异。
“见过包大人!”老管家佝偻着腰迎出来,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恐,“我家主人三日前说是要去缥缈峰采制新豆种,可……可到现在都没回来!”
包拯扫视着空荡荡的院落,青砖上还残留着拖拽重物的痕迹:“家中可丢了财物?”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管家撩起衣角擦拭额头,“库房的金银分毫未动,倒是地窖里用来压豆腐的玄铁石全都不见了!那些石头少说也有千斤重啊!”
玄铁石是建筑大桥的主要材料。
张龙突然指着正堂惊呼:“大人!王母娘娘的题字……”
包拯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悬挂匾额的位置空荡荡的,墙上只留下四个深深的钉孔。他踱步到匾额原本所在处,指尖抚过墙面上新鲜的刮痕,突然冷笑:“好个‘天庭第一’,拆匾额的人倒是心急。”
赵虎挠着脑袋凑过来:“大人,这匾额有什么蹊跷?”
“王母娘娘的题字何等尊贵,寻常人家供都供不过来。”包拯转身看向面色煞白的管家,“可朱富贵却在逃亡前急着取下,分明是怕匾额暴露他的身份——或者说,暴露他背后之人。”
管家突然扑通跪地,膝盖撞得青砖咚咚作响:“包大人明鉴!我家主人虽是生意人,但从不做亏心事!半个月前有群黑衣人来过府上,当晚主人就开始彻夜抄写账本,还说要把工坊转让文书都烧掉……”
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包拯等人跑过去,只见厨房角落打翻的瓦罐里,白花花的豆腐块中竟夹杂着半截珊瑚残片。那珊瑚色泽暗沉,布满虫蛀般的孔洞,与记忆中龙宫珊瑚的晶莹剔透判若云泥。
“果然如此。”包拯捏起珊瑚,寒声道,“朱富贵不仅私吞了龙宫石料,还拿次品鱼目混珠。张龙赵虎,即刻查封工坊所有账本,就算是烧成灰的纸片,也给我拼出来!”
暮色渐浓时,敖曌的飞鸽传书恰好送到。包拯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字迹潦草:“龙宫账册显示,仅售出三十根珊瑚柱,且签收人并非天庭工部。另有密报,朱富贵半月前曾与东海夜叉频繁往来……”
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包拯望着窗外翻滚的乌云,将信纸凑近火焰。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也将满室疑云烧得愈发浓烈。这起大桥崩塌案,恐怕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