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奎木狼。
“我亲自去东海龙宫。”奎木狼的声音冷得像冰,“若是他识相,乖乖撤诉,咱们相安无事。若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拔出佩剑,剑光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我就让他知道,二十八宿的刀,不是吃素的。”
角木蛟立刻上前一步:“我跟你一起去!”
“算我一个!”井木犴也握紧了兵器。
柳土獐犹豫了一下,也点头:“多个人多份力。”
猪悟能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忽然打了个哆嗦:“你们……你们可别真动手啊。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别说撤诉了,咱们都得去天牢里蹲着。”
奎木狼收剑回鞘,玄色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转身望向东方,那里的云层深处,隐约能看见东海的粼粼波光。他知道,这一去,要么是柳暗花明,要么是万劫不复。但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
角木蛟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动身?”
奎木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焦虑全吐出来:“现在。”
话音未落,四人已化作四道流光冲出馆驿,只留下猪悟能愣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天际。他摸了摸肚皮,忽然想起孙悟空昨晚说的话——“若是他们不肯去求敖广,你就告诉他们,三日之后,天理院准时开审。”
“唉,这泼猴。”猪悟能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九齿钉耙,“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是想让谁不好过呢?”
灵山驿馆的檐角还挂着晨露,猪悟能揣着半块桂花糕,正蹲在石阶上数来往的云雀。眼角余光瞥见奎木狼那伙星宿驾着云气急匆匆往东海方向去,玄色甲胄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倒比天上的辰星还晃眼。
他吧唧着嘴把最后一口糕咽下去,肥硕的手指在肚皮上蹭了蹭,心里打起了算盘。
“这伙星官火急火燎的,准是为那官司的事。”猪悟能摸了摸大耳朵,上次在天理院门口撞见孙悟空,那猴头眼睛瞪得像铜铃,说要把奎木狼当年在宝象国的账翻出来好好算算。当时他还劝了句“都陈年旧事了”,结果被孙悟空一棒子敲在脑门上,骂他“呆子懂个屁”。
如今奎木狼去找敖广,八成是想让敖广撤了对大师兄的诉,好让大师兄也别告他了。可猪悟能转念一想,那猴头的性子,是旁人说劝就能劝动的?当年在高老庄,他不过多吃了两碗米饭,就被那猴子追着打了三里地。
“得找个人敲敲边鼓。”猪悟能挠了挠后脑勺,忽然想起孙悟空去天理院递诉状时,特意托了沙悟净当全权代理人。那沙师弟向来稳重,当年在流沙河挑担子,再急的事也能沉住气,或许他能劝动大师兄。
主意一定,猪悟能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晃悠悠站起来。他那九齿钉耙早收进了耳朵眼,此刻化作个不起眼的铁环挂在腕上。驾起云头时,还不忘回头望了眼驿馆墙角的牵牛花——昨儿刚开了朵嫩黄的,这会儿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倒像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从灵山到流沙河,云路不算远,可猪悟能飞得慢。路过黄风岭时,还拐了个弯去山腰的老槐树下,摘了串野山楂。当年取经路过这儿,沙师弟就爱吃这个,说酸溜溜的能提神。
流沙河的水依旧浑浊,黄汤似的浪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沙悟净的水寨就建在流沙最缓处,用千年沉木搭成,寨门挂着两串贝壳,风一吹叮当作响。猪悟能落下云头时,正见几个巡寨的夜叉扛着叉走过,见了他忙躬身行礼:“天蓬元帅来了!”
“悟净在吗?”猪悟能晃了晃手里的野山楂,笑眯眯地问。
“沙总管正在账房核理公文呢。”夜叉领着他往里走,穿过挂满渔网的回廊,就见沙悟净坐在案前,正拿着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他依旧是那身靛蓝的僧衣,颈间的骷髅项链擦得锃亮,见了猪悟能进来,忙放下笔起身:“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猪悟能把野山楂往案上一放,自己先捞了个竹凳坐下,拿起案上的凉茶“咕咚”灌了大半碗,“你这流沙河的水,比灵山的泉水还解渴。”
沙悟净笑了笑,拿起一颗野山楂放进嘴里:“二师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要紧事。”
“还是沙师弟聪明。”猪悟能抹了把嘴,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你可知奎木狼那伙星宿,刚急匆匆往东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