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那对沉重的、仿佛浸饱了血水的朱漆大门,在苏牧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无人自开。
门内并非庭院,而是直接就是一座灯火通明,却诡异到极致的喜堂!
惨白的烛火在青铜灯台上跳跃,将一切映照得一片阴森。
堂内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的绸缎和“囍”字,但那红色暗沉如凝血,绸缎破旧,沾满污渍。“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喜堂内“人”影憧憧,宾客满座。
苏牧眼眸中星辉流转,洞穿迷雾,直接看穿了这些宾客的本质。
无一例外,皆非活人。
有面色惨白、穿着寿衣、浑身滴着水珠的溺死鬼;
有脖颈扭曲、吐着长舌的吊死鬼;
有浑身焦黑、散发着肉香的烧死鬼;
有肚破肠流、缓慢蠕动的横死鬼;
它们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统一的、用胭脂画上去的僵硬笑容,眼神空洞麻木,齐刷刷地“看”向走进来的苏牧。
没有喧哗,没有贺喜,只有一片死寂,以及无数道冰冷、贪婪、怨毒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香烛味、纸钱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喜堂正中央,高悬着一幅巨大的“囍”字,却是用白漆写成,透着一股不祥。
字下,站着一位穿着黑色、绣着繁复百鬼纹路袍服的管家。
他面色青黑,头戴瓜皮小帽,帽檐下是一双没有眼白、完全漆黑的眸子,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破损的册子。
随着苏牧走进大宅,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黑黄的尖牙迎了上来,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吉时已到,新郎官入......”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不知道是眼神不好还是什么原因,直到走近之后,管家才发现苏牧身上穿着煞气盈天的铠甲,左手边是眯着眼睛的炽心虎,右肩上立着沉默寡言的幻羽乌鹊。
随着炽心虎的一双赤金眼眸扫过,灼热的气息逼的那些充满恶意的视线瞬间收了回去。
管家有些结结巴巴道:“小郎君.....这是何意啊,小姐已等您多时了,赶紧随小人去卸甲更衣吧。”
苏牧感受了一下满堂鬼物的气息,基本都是一阶,偶有二阶的小鬼。
眼前的管家倒是有些意思,从气息来看已经是二阶后期,只是在他的面前实在不够看。
不管是炽心虎的至刚至阳,还是玄铠战魂的沙场煞气,对于这些鬼物都是绝克。
他心里顿时有了底,随手一巴掌将管家抽飞出去。
管家的脑袋被扇的转了四五圈才停下来,它扶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惊恐的看着苏牧。
这,这,这剧本不对啊!
玄铠战魂身上附着的煞气差点把它刚刚凝实的鬼躯给抽散了。
两个穿着惨白孝服、脸颊上涂着圆形红胭脂的纸人童子,原本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苏牧身边准备将他架着前去拜堂,见状又悄无声息的滑走了。
满座的宾客顿时鬼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纷纷收敛了气息,束手束脚的缩了起来。
管家在它们中已经是实力极为强悍的鬼物了,都毫无抵抗之力,换做它们怕是一巴掌就被抽成散魂了。
苏牧没见到正主,所以没有直接将管家给拍死。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道:“谁说穿铠甲就不能拜堂,老古董,娘子呢?我都到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管家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但在这时,大宅的内堂司仪拉长了调子,声音尖锐刺耳。
“新娘到——”
内堂阴影里,传来细碎僵硬的脚步声。
先出来的是两排提着惨白灯笼的侍女,同样面色青白,穿着破旧的红衣,眼神空洞。
然后,一顶大红色的、由纸扎成的花轿,被四个身材高大、青面獠牙的厉鬼吭哧吭哧地抬了出来。
花轿摇摇晃晃,轿帘低垂,在堂前停下。
一只指甲涂着鲜红蔻丹的洁白小手,缓缓掀开了轿帘。
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盖头的身影,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嫁衣华美繁复,金线刺绣的鸳鸯图案栩栩如生。
与其他鬼物相比,新娘显然更像是一个‘人’,她身段窈窕,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来到了苏牧身前,声音清脆:“夫君唤我何事?”
红盖头低垂,看不到面容,但苏牧能清晰地感觉到,盖头下有一道蕴含着某种偏执渴望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着他。
在鬼蜮中,五阶以下的鬼物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类型。
厉鬼和念鬼。
厉鬼怨气其中,杀意厚重,就算在鬼蜮的规则下也会去尽可能的杀人吃人,吞肉噬魂,强壮自身,为杀而杀。
而念鬼则都是一些被执念所困的鬼物,如果能够完成它们的执念,那获得的魂力会成倍提升。
当然,这只是论坛上的消息,苏牧也没有验证过。
不过从面前这个鬼新娘流露出来的气息来看,它好像不是单纯的厉鬼,而更像是念鬼。
不会真有鬼物的执念是成婚吧。
幻羽乌鹊在苏牧耳边小声道:“你不会真准备和这鬼东西拜堂吧?”
苏牧沉吟道:“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鬼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鬼新娘的实力感觉倒不是很强,干掉她不难,但我想看看这鬼蜮所赋予的身份和任务到底有什么意义。”
幻羽乌鹊哼哼道:“那也行吧,只要你一个眼神,我立刻用天雷把这些家伙劈的渣渣都不剩。”
苏牧微微一笑,面甲淡去,上前道:“娘子,拜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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