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内部枪声大作,子弹呼啸着打在金属设备上,溅起刺眼的火花和沉闷的撞击声。外部,守夜人船只的撞击声、汽笛的嘶鸣、以及越来越密集的交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混乱而暴力的交响曲。整个船体都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解体。
陈时蜷缩在巨大的反应釜后面,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博士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守卫奔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舱室内回荡。守夜人的亡命强攻为他创造了一线生机,但危机远未解除。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显示着沈余意识模型的屏幕。那个突然出现的、微弱却顽强闪烁的淡金色光点,像风暴中的烛火,牢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不是博士系统的一部分,那感觉……更象是沈余自己!是她在无边的痛苦和“覆盖”中,挣扎出的最后一丝自我意识?
希望如同野草般在绝境中疯长。
必须破坏控制台,中断共振!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反应釜后探出身,观察形势。博士在两个守卫的保护下,正试图操作控制台,似乎想进行数据转移或启动某种应急程序。另外三名守卫则分散开,一边警惕着可能的入口袭击,一边搜索他的位置。
机会稍纵即逝!
陈时看准一个守卫视线转向入口的瞬间,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出,目标直指控制台侧后方一堆散落的、看起来象是维修工具的铁棍和扳手!
他的动作引起了注意!
“他在那儿!”一名守卫大吼,举枪射击!
子弹打在陈时脚边,他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到另一个金属罐后面,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根沉重的撬棍。
“阻止他!别让他靠近控制台!”博士尖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更多的子弹倾泻而来,压制得陈时无法抬头。
就在这危急关头——
轰!!!
货轮再次遭到猛烈撞击!这一次的撞击点似乎更近,威力更大!整个舱室剧烈倾斜,固定不稳的设备轰然倒地,电线短路爆出耀眼的电火花,那几个盛放着淡蓝色液体的玻璃圆柱形容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博士和守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晃得东倒西歪,射击暂时中断。
天赐良机!
陈时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手中的撬棍狠狠砸向控制台最关键的几个显示屏和接口!
砰!砰!哗啦!
屏幕碎裂,线路短路,电火花四溅!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舱室!
“不!!我的数据!!”博士发出心痛欲绝的怒吼。
几乎在控制台被破坏的同一时间,那个浸泡着沈余的玻璃容器,因为船体倾斜和震动,固定装置终于崩裂,巨大的容器轰然倒地,摔得粉碎!
淡蓝色的、冰冷的液体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裹挟着昏迷的沈余和无数玻璃碎片,冲得到处都是!
“沈余!”陈时目眦欲裂,扔掉撬棍,拼命冲过去。
博士也被这变故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对着守卫吼道:“抓住她!样本不能丢!”
一名守卫踉跄着扑向倒在地上的沈余。
陈时更快一步!他猛地撞开那名守卫,抱起浑身冰冷、沾满粘稠液体和玻璃渣、依旧昏迷不醒的沈余,拼命向舱口楼梯方向拖去!
身后枪声再起,子弹打在积水中,溅起水花。
“拦住他们!”博士状若疯狂。
但更大的混乱接踵而至。守夜人的突击队似乎已经突破了货轮的外部防御,舱口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军方的人难道也趁乱攻进来了?
舱室内瞬间陷入了三方混战的局面!博士的守卫、守夜人的武装人员、以及可能存在的军方力量纠缠在一起,子弹横飞,爆炸声不绝于耳。
陈时借着这极致的混乱,抱着沈余,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堆倒塌的货箱后面,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他检查沈余的状况,她的呼吸极其微弱,脉搏紊乱,体温低得吓人,但万幸的是,那些连接在她身上的管线都在容器破裂时被扯掉了。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观察着战场,守夜人的火力异常凶猛,甚至动用了重武器,似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入这里,他们的目标显然也是博士和这些实验数据。博士的守卫则在节节败退,试图保护博士向货轮更深处撤退。
军方的力量在哪里?他们似乎被守夜人这突如其来的、不计后果的强攻打乱了阵脚,或者是在暗中观察?
就在陈时寻找出路时,他怀中的沈余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痛苦的呻吟。
陈时猛地低头:“沈余?沈余!你醒了?”
沈余的眼睫剧烈颤抖着,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她的眼神 initially 一片空洞和迷茫,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但渐渐地,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聚焦。
“……时……?”她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手指微弱地动了一下。
“是我!坚持住!我带你出去!”陈时紧紧抱住她,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沈余的目光艰难地移动,扫过周围地狱般的混乱场景,最终落在了那个已经被破坏的控制台和摔碎的容器上。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经历。
“……镜……子……”她破碎地吐出两个字,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好多……镜子……在……在吃……”
镜子?是在说“镜像共振”吗?陈时的心狠狠一揪。
“别怕!都过去了!我们离开这!”他试图安抚她。
但沈余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死死抓住陈时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不……没结束……它……它还在……在我……里面……”
它?是指被植入的虚假情感?还是指那个共振系统的影响?
就在这时,那个破损的控制台残骸上,一块尚未完全熄灭的屏幕突然闪烁了几下,跳出了一行红色的错误代码,但代码下方,却有一行极小的状态提示一闪而过:
【主系统中断。备用电源启动。“锚点”协议异常激活……尝试连接备用情感源……】
备用情感源?哪里还有备用情感源?
陈时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他猛地抬头,看向舱室内那些还在运转的、不知道用途的其他设备。
几乎在同一时间,怀中的沈余突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她双手抱住头部,身体弓起,仿佛正在承受某种无形的、可怕的冲击!
“啊——!出去!把它弄出去!!”她嘶喊着,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
陈时瞬间明白了!博士的系统并没有完全被破坏!备用电源启动了!它失去了沈余这个主要目标,竟然自动开始搜索范围内其他的“高价值情感源”——而刚刚经历了极度恐惧、愤怒、担忧、以及与沈余重逢的剧烈情绪波动的他,成了最近、最强烈的目标!
那所谓的“锚点协议”,根本不是什么救赎算法,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掠夺和强制连接!它正在试图捕捉和“共振”他的情感!
“呃啊!”陈时自己也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无数混乱的画面和情绪碎片开始冲击他的意识!是沈余的痛苦,是他自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必须断开连接!必须摧毁备用电源!
但他根本不知道备用电源在哪里!沈余在他的怀里痛苦地抽搐,他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混战的阴影中窜出,动作快得惊人!是那个之前给他送硬盘盒的王珂?!
王珂的目标极其明确,他无视了周围的交火,直接扑到控制台残骸处,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类似磁吸炸弹的装置,猛地按在某个特定的电路板上!
“带她走!!”王珂对着陈时大吼一声!
轰!
一声闷响,电路板炸起一团电火花!整个舱室剩余的灯光和设备瞬间彻底熄灭了!真正的黑暗降临了!
那可怕的共振冲击感骤然消失!
王珂……竟然是来帮他的?!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黑暗和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被更加激烈的枪声和脚步声打破——显然,彻底的黑暗加剧了混战中各方的误判和交火。
陈时来不及多想,趁着这最后的混乱,抱起因为冲击停止而再次陷入昏迷的沈余,凭着记忆和感觉,拼命向舱口楼梯摸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赶,子弹在黑暗中呼啸。
终于,他摸到了冰冷的楼梯扶手!他不顾一切地向上爬!
冲出货轮舱口,冰冷的海风和细雨拍打在脸上。甲板上的战斗似乎更加混乱,守夜人的小艇已经靠帮,人员正在强行登船,与残余的守卫和似乎刚刚赶到的军方人员交火。
一艘守夜人的快艇恰好冲到货轮下方,有人对着他大喊:“跳下来!快!”
是之前那个“守夜人”联络他的声音吗?
没有时间犹豫了!陈时抱紧沈余,纵身从高高的甲板上向着漆黑的海面和那艘摇晃的快艇跳去!
跳海逃生能否成功?
王珂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究竟是什么?
“锚点协议”被异常激活,会对陈时和沈余产生什么后续影响?
货轮上的混战结局如何?博士是否逃脱?
军方面对守夜人的搅局,又将如何收场?
沈余所说的“它还在里面”意味着什么?她的意识是否已被永久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