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仪的嗡鸣声停止,绿色指示灯亮起,表示未检测到异常放射性或化学残留。技术员看了一眼屏幕,对女医生微微点头。
陈时暗自松了口气,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冒险,成功保住了钥匙,但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里的步步惊心。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万劫不复。
“基础检查暂时到此为止。”女医生合上手中的记录板,表情依旧淡漠,“你的应激反应有些强烈,需要一段时间的静观。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休息室,进行24小时的生理指标远程监测。如果一切平稳,再决定下一步。”
静观?远程监测?说得委婉,实则就是隔离软禁。
陈时没有表示异议,顺从地点点头。此刻任何反抗都是不明智的。
他被那名沉默的工作人员再次带离医疗部,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个编号为“7”的房间门前。门刷开后,里面是一个约十平米的小房间,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一个独立的极小卫生间,没有窗户。灯光柔和,但空气流通似乎完全依赖隐藏的通风系统。墙壁是柔和的浅色,但材质特殊,摸上去冰凉且似乎能吸收声音。墙角顶部,不止一个摄像头指示灯在默默亮着。
这里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一个高级的隔离观察舱。
“请安心休息。餐食会按时送达。有任何不适,可以按床头的呼叫铃。”工作人员说完,便退了出去。门关上时,传来清晰的电子锁闭合声。
陈时独自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一种无形的、全方位的监控感压迫着他。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可能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他走到床边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前最紧要的是两件事:第一,确保自己的表现“正常”,降低对方的警惕;第二,找到机会取回那把钥匙。
他躺下,闭上眼睛,假装小憩,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钥匙藏在医疗部抽血台下的废弃针头容器里,那个地方虽然隐蔽,但绝非长久之计。清洁工或者医护人员随时可能清理那个容器。
他需要尽快回去。但如何回去?借口身体再次不适?要求复查?这个理由短时间内用一次可以,频繁使用必然引起怀疑。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下方的送餐口轻轻打开,一份标准化的营养餐被推了进来。菜品简单,热量精确,看不出任何特别。
陈时慢慢吃着,味同嚼蜡。他仔细感受着身体的状态,之前伪装的恶心和头晕早已消失,但他必须继续扮演一个受到惊吓和轻微脑震荡后遗症的“普通”卷入者。
吃完饭后,他起身在房间里缓慢踱步,活动筋骨,表现出适当的焦躁和不安,这符合一个被无故扣押者的正常心理。他仔细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细节,寻找任何可能的漏洞或可利用的点,但一无所获。这里的防护几乎是完美的。
他再次躺回床上,目光看似无意识地扫过墙角的摄像头。他知道,监视者此刻一定在分析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动作模式。
夜深了(根据送餐次数和生理节律判断)。房间内的灯光自动调节到了夜间模式,更加昏暗。
陈时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仿佛已经沉睡。但他的意识却清醒无比。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时机。
突然,极其轻微的“嘀”声从门外传来,像是电子锁识别的声音。
陈时的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但眼睛依旧紧闭,呼吸节奏丝毫未变。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动作轻捷如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之前的工作人员,也不是医生。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脸上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和帽子,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房间,最终落在“熟睡”的陈时身上。
陈时的心跳骤然加速,但他极力控制着身体反应,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是谁?安全局内部的人?还是那个神秘第三方甚至Zhong min派来的?目的是什么?灭口?探查?
来人没有靠近床铺,而是快速而无声地移动到桌椅旁,伸出手,极其迅速地将一个极小、薄如蝉翼的金属片状物,塞进了桌子腿与地面接触的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
完成这个动作后,来人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门再次传来极轻微的锁闭声。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快得仿佛幻觉。
陈时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背后却已是一片冰凉。
那是什么?窃听器?追踪器?还是别的什么?安全局的人没必要在自己地盘上再多此一举。那么,只能是外部势力渗透了进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那个金属片是留给他的?还是用来监视这个房间的?
就在陈时心绪纷乱之际,床头的呼叫铃旁边,一个他之前以为是装饰的小小的、不起眼的蓝色指示灯,忽然极快地闪烁了三下,然后又恢复了常亮。
不是呼叫铃被触发,而是某种……信号?
陈时的心猛地一动。他回忆起来,在医疗部接受扫描时,那个年轻技术员的工牌挂绳,似乎就是这种深蓝色……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难道刚才那个潜入者,是那个技术员?他塞进来的东西,是留给我的?那闪烁的指示灯,是提示?
如果猜想为真,这意味着安全局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可能对郑国明的处理方式不满,或者另有所图,正在暗中与他联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机会。对方是友是敌难以判断,但那可能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陈时继续保持“沉睡”的姿势,内心却在天人交战。要不要去查看那个金属片?会不会是一个测试他是否醒着的陷阱?摄像头正对着那个方向吗?
他极其缓慢地、以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微微睁开一条眼缝,调整视角,观察桌腿的方向和摄像头的角度。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眼前困境时,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嗡鸣声,仿佛穿透厚厚的隔音墙壁,隐隐约约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嗡……
这声音……很像之前在地下密室,那个同步程序被触发时,服务器发出的特定频率的运行声!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隔壁?
郑国明不是说沈余在“另一区域”接受检查和静养吗?难道……她就在隔壁的观察室?这嗡鸣声,是某种针对她进行的、更深层次的检查甚至……“治疗”?
隔壁的嗡鸣声意味着什么?沈余正在经历什么?
桌腿下的金属片,是救赎的线索,还是致命的陷阱?
陈时该如何在严密的监控下,与可能的“内应”取得联系?
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安全局设施,内部究竟暗藏着多少股不同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