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代价…取钥…清洁…十分钟…”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跗骨之蛆,通过骨传导深深烙印在陈时的脑海之中。信息极度精简,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和迫在眉睫的危机。
“信任代价”——或许意味着这次援手需要他未来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者指内应技术员自身冒着巨大风险。
“取钥”——目标明确,必须拿回那把黄铜钥匙。
“清洁”——医疗部的废弃针头容器即将被清理,钥匙危在旦夕!
“十分钟”——这是行动窗口,短暂到令人窒息!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规划。十分钟,从这间被严密监控的隔离室到医疗部,再返回,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必须尝试!
陈时的大脑在极限压力下疯狂运转。硬闯是死路一条。他必须制造一个合理的、必须离开房间的紧急情况,并且这个情况必须足够突然,让监控者来不及细想,同时又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后续怀疑。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独立卫生间的门上。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幅度很大,脸上瞬间堆满了极度痛苦和急切的表情,一只手死死捂住肚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
“呃啊……”
他踉跄着翻身下床,脚步虚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卫生间,“砰”地一声甩上门!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完美演绎了一个突发急性肠胃炎或食物中毒患者的全部症状——剧烈、突然、难以忍受,且急需私密空间解决。
隔离室外的监控后面,观察者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生理监测数据也显示他的心率飙升,血压波动,体表温度异常——这些在他刻意紧张和憋气下完全可以伪装出来。
冲进卫生间后,陈时反手锁门(这种内部锁通常不会太复杂),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他迅速扫视这个狭小的空间:马桶、洗手池、通风口。通风口很小,根本无法通过。
他的目标不是这里。他需要的是时间差和注意力转移。
他立刻按下抽水马桶,巨大的水流声掩盖了其他细微声响。同时,他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哗哗地流,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头埋进蓄满冷水的洗手池中,憋气长达数十秒!
当他猛地抬起头时,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冷水刺激和憋气),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不停地剧烈喘息,看起来虚弱又狼狈。
他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让眼神显得涣散而痛苦。然后,他猛地打开卫生间的门,身体半倚着门框,用一种极其虚弱、气若游丝的声音对着空房间喊道(他知道麦克风能收听到):
“不行……好难受……呕……医生……我需要止泻药……或者……看看是不是食物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身体一软,沿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地上,发出无力的干呕声,看起来随时可能昏厥。
这一番表演,成功地将监控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突发急病”这个突发事件上。对于一个被“静观”的对象,确保其生理状态稳定是优先事项,尤其是这种看似有传染风险或可能引发脱水的急症。
房门外的电子锁很快传来“嘀”的一声轻响,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那名女医生,她戴着口罩,眼神警惕而严肃,身后跟着那名技术员,技术员手里推着一个带着简单医疗用品的小车。
“怎么回事?”女医生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陈时的状况。
陈时紧闭着眼,眉头紧锁,只是痛苦地呻吟,手指无力地指向腹部。
女医生拿出听诊器,又用手电检查了他的瞳孔和舌苔。技术员则站在稍后位置,看似在准备药品,但目光却极其快速而隐蔽地扫了一眼桌腿的方向——那个金属薄片还在原处。
陈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技术员看到了,但他会怎么做?
“可能是急性肠胃炎,或者食物不耐受引发的剧烈反应。”女医生初步判断,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给他注射一针止痉和补充电解质的药物,观察一下。”
技术员点头,从小车上取出注射器和药瓶。
就在这时,女医生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另一个焦急的声音(似乎是监控中心):“李医生!隔壁7号观察室(沈余所在)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心率失常,血压骤降!需要紧急支援!”
女医生的脸色瞬间变了!隔壁的情况显然比这里一个“肠胃炎”要严重得多!
“你给他注射,然后守在这里观察!我去隔壁!”女医生立刻起身,语速极快地对技术员下令,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出了房间!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房间里只剩下技术员和“虚弱不堪”的陈时!
技术员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又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蜷缩的陈时。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紧张,有决绝,也有一丝挣扎。
他没有立刻给陈时注射,而是迅速走到门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设备贴在门锁上,设备屏幕亮起,似乎在干扰或暂时屏蔽门锁信号。
然后,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陈时面前,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
“只有不到三分钟!清洁机器人已经出发前往医疗部!这是唯一的机会!左转第三通道尽头是备用楼梯,避开主摄像头角度!钥匙在哪儿你知道!拿到后直接去b2停车场c区,有一辆尾号89的灰色轿车,车门解锁!快!”
他说完,根本不等陈时回应,迅速从医疗小车的底层暗格里掏出一套黑色的、类似内部维修人员的工装和一双平底鞋,扔给陈时。然后又拿出一个类似喷雾的小罐,对着陈时上半身快速喷了几下,一股类似消毒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能暂时干扰人体特征识别摄像头!快换衣服!”
陈时没有任何犹豫,强忍着表演带来的虚脱感,用最快速度扯下病号服,换上那套稍显宽松但能穿上的工装。
技术员则快速地将陈时换下的病号服塞进医疗小车底层,并简单处理了地上的水渍。
“走!”技术员拉开房门,警惕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对陈时做了一个手势。
陈时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按照技术员指示的方向,左转,冲向第三通道!
身后,技术员迅速关上房门,设备解除干扰,门锁恢复如初。他推着医疗小车,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仿佛一直在看守着房间,只是里面那个“病人”暂时安静了。
倒计时,还剩两分多钟!
陈时能否在清洁机器人之前拿到钥匙?
他能否避开所有监控,顺利到达b2停车场?
技术员冒死相助,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辆灰色轿车,是通往自由,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女医生在隔壁沈余那里,又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沈余的生命危险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