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断续的求救信号,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瞬间吸引了雷克斯全部的注意力。在这片完全陌生、孤立无援的空域,任何外部接触都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致命的诱饵。
“独立科研船‘奥帕斯’号……”雷克斯重复着信号中的名称,手指在几乎失灵的控制台上艰难操作,试图增强信号并定位其源头。屏幕闪烁,干扰严重,但一个大致的方向和距离被勉强计算出来——并不远,就在几小时常规航程内。
去,还是不去?
引擎熄火,能源即将耗尽,生命维持系统也在泄漏。他们就像宇宙中的浮萍,撑不了多久。这艘“奥帕斯”号,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可能获得帮助的存在。
但“未知袭击”……这四个字让他心头蒙上阴影。袭击者是否还在附近?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他的目光扫过舱内: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陈时;光茧稳定但依旧沉睡的沈余。他们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赌一把!必须赌一把!
雷克斯一咬牙,将最后一点备用能源注入到姿态调节器和最低功率的推进器上,操控着这艘破烂不堪的逃生舱,如同蜗牛般朝着信号来源的方向缓慢飘去。
航行过程缓慢而煎熬。每一秒都担心推进器会彻底停摆,或者被未知的敌人发现。雷克斯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传感器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几个小时后,一个模糊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传感器边缘。
那并非想象中的、流线型的科研船。而是一艘……由无数废旧船体、集装箱、金属板材甚至小行星残骸粗暴拼接而成的、巨大而丑陋的“集合体”!它静静地漂浮在那里,像一座巨大的宇宙垃圾山,许多地方还裸露着管线和不稳定的能量闪光,与其说是飞船,不如说是一个勉强能移动的太空贫民窟。
这就是“奥帕斯”号?一艘……垃圾佬的船?
雷克斯愣住了。这与他想象的科研船相去甚远。
随着慢慢靠近,能看到那“垃圾山”表面确实有一些相对规整的区域,安装着简陋的对接舱门和观测窗。其中一个较大的对接舱门口,闪烁着微弱的指引灯光,似乎正是在引导他们。
求救信号也变得清晰了一些,依旧重复着那段话,但听起来……似乎少了几分急切,多了几分程序化的麻木?
警惕心再次升起。但这艘破烂的集合体,看起来实在不象是能精心布置陷阱的样子。反而更象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底层聚集地。
也许,这里的“未知袭击”并非强敌,而是别的麻烦?
逃生舱的能源指示灯开始闪烁红光,警告最终能源即将耗尽。没有选择了。
雷克斯深吸一口气,操控着逃生舱,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闪烁着指引灯的对接舱门。
就在即将对接时,通讯器里那个麻木的求救信号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沙哑、疲惫、带着浓重口音的人类男声:
“喂?外面的小破舱?还能听见吗?别磨蹭了,快点对接!我们这破地方引力场不稳定,你飘远了我可没燃料去捞你!”
语气很不客气,甚至有点不耐烦,但似乎……没有恶意?
雷克斯稍微松了口气,完成了最后的对接程序。
咔嚓!嗤——
气密门对接成功,压力平衡。雷克斯拿起唯一还能用的能量手枪插在腰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舱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昏暗、充满油污和食物变质气味的通道。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的工作服、头发花白杂乱、脸上带着一道陈旧疤痕的老头,正叼着一根自制卷烟,不耐烦地等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平板电脑,上下打量着雷克斯和他身后破烂的逃生舱。
“就你一个?还没死透?”老头吐出一口烟圈,语气粗鲁。
“还……还有一个重伤昏迷的。”雷克斯谨慎地回答,侧身让老头看到舱内的情况。
老头的目光扫过昏迷的陈时,又落在那个显眼的、被帆布半盖着的维生舱(沈余)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啧,麻烦!重伤号、还有……特殊货物?”他嘟囔着,“老子这儿是垃圾站,不是医院也不是保险库!算了,跟我来,先把人弄进去再说!你这破舱也没法待了。”
他倒是没有多问,转身就在前带路。雷克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背起陈时,艰难地跟上。老头似乎对沈余的维生舱并不特别好奇,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通道两旁堆满了各种废弃零件和杂物。偶尔能看到其他一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居民,他们好奇地看了一眼雷克斯,就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去了。这里的环境极其简陋,但似乎有一套自成的生存逻辑。
老头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干净些的小舱室,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医疗床和一些基本工具。“把他放这儿吧,死不了。我这有点自己捣鼓的止血粉和营养液,比没有强。”老头指了指医疗床,然后又看了一眼雷克斯,“至于你那个‘大件’……”他指了指外面,“暂时放你舱里,我这儿没地方摆。放心,我这破地方虽然乱,但还没人敢动我奥帕斯罩着的东西。”
原来这老头就是“奥帕斯”?船以他的名字命名?
“多谢……奥帕斯先生。”雷克斯小心地将陈时放下。
“叫老狗就行!奥帕斯是这破船的名字!”老头——老狗——不耐烦地摆摆手,扔过来一个脏兮兮的水壶,“喝点水,看你那鬼样子。然后说说,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遗忘坟场’来的?还搞得这么惨?”
雷克斯灌了几口水,稍微缓过劲来。他隐瞒了大部分真相,只说自己和同伴是私人勘探者,遭遇了意外事故和星际海盗,飞船被毁,不得已乘坐逃生舱逃到这里,偶然收到了求救信号。
老狗眯着眼听着,叼着的卷烟一明一灭,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算你们运气好,碰到了老子。”听完雷克斯漏洞百出的说辞,老狗哼了一声,“这鬼地方是旧时代战争的废弃战场边缘,规则混乱,时不时还有能量风暴,根本没几个人来。老子要不是为了躲仇家,也不会窝在这捡垃圾。”
他顿了顿,看着雷克斯:“你们想离开?”
雷克斯连忙点头。
“哼,难。”老狗吐了口烟,“首先,你这同伴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需要更好的医疗设备。其次,老子这破船能动弹就不错了,根本进行不了长途跃迁。最后……”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你们惹上的麻烦,恐怕不止海盗吧?你那‘大件’货物散发的能量味儿,虽然很淡,但可不寻常……最近这附近,可不太平,有些‘大人物’的爪牙在到处嗅呢。”
雷克斯心中一惊,果然瞒不过这种老江湖!
“不过……”老狗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老子这人,就爱跟‘大人物’过不去。你们要是能帮我个忙,我或许能想办法,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去处,甚至……搞到点医疗设备。”
“什么忙?”雷克斯警惕地问。
老狗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帮我去附近的一个‘老垃圾点’捞点东西回来。那地方有点……邪门,我的小无人机进去就失联。我看你小子命挺硬,说不定能成。”
老狗是真的想帮忙,还是另有所图?
他提到的“大人物爪牙”是否就是商会或联邦的追兵?
那个“邪门”的老垃圾点里藏着什么?这个任务是否是另一个陷阱?
重伤的陈时和沈余能否得到及时的救治?
雷克斯该如何选择?